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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第三十三章、時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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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時也能湊出一兩人千人來協防,守住淮陰一兩個月應該問題不大吧?大不了我再折回來相助便是了。

    就目前而言,距離廣陵最近的強悍勢力,那就只有正在青州對陣的石勒和曹嶷了。曹嶷勉強自保,估計既無意,也無力南下,咱們唯獨要擔心的只有石勒。石勒所部,僅勝兵就不下十萬之眾,倘若起意謀奪徐州,哪怕我不走,咱們聚兵一處,恐怕都難以抵禦。

    然而石勒兵馬越多,行動起來就越是困難,因為物資消耗量實在太大了。所以祖逖也曾多次遣人秘密北上,去徐州北部甚至青州地區,打探石勒的動向,看他會不會趁着秋收,有大舉南侵之意。但就目前看來,石勒並無此心,他主力在樂安、北海之間與曹嶷對峙,游軍四出,搶掠錢糧,最東進入陽城郡,最南也不過才剛踏入琅琊國北部而已——雖然已入徐州,距離淮河可還五百多里地哪。

    祖逖指點着地圖,詳細地對裴該、卞壼分析北線局勢,他說石勒若是遣輕騎南下,你們固守淮陰縣城,只要不膽怯,不落跑,也沒有太大的失誤,退之應該不難。而若石勒全軍來侵,行動速度必然紓緩,而且於路的糧秣消耗太多,只怕還沒走到地方,就會因為糧盡而士氣渙散,難以為繼了。

    「故此我才計劃,開春後再揮師西進。石勒若欲舉軍南下,必待秋後之期,今冬不來,卿等便可無憂了……」等明年秋收以後,你們再擔心不遲。

    裴該注目地圖,揉着自己的下巴,心裏把張賓張孟孫咒罵了好幾遍。他心說你不是要建議石勒北取鄴城,佔據邯鄲、襄國,在河北立足的嗎?怎麼能讓他頓兵於廣固堅壘之前,跟曹嶷糾纏不休呢?你們究竟啥時候才肯走啊!

    倘若石勒奔了河北,距離廣陵十萬八千里遠,那裴該就一點兒都不用擔心了。曹嶷守成之輩,毫無遠謀,正如祖逖所說,他是不大可能南侵的,撐死了派兵到城陽、琅琊境內打打草谷而已。如此一來,裴該、卞壼起碼可以有兩三年的時間種地、積聚。


    因而裴該才到淮陰,就寫信給程遐。胡軍之中,能夠影響到石勒決策,而跟裴該也多少有點兒交情——雖然可以說是打出來的表面上和睦——之人,除張賓外就只有程遐程子遠了,想要牽絆住石勒的腳步,裴該當然不敢再去找張賓,但可以嘗試着跟程遐說道說道。

    他在信中向程遐透露,說張賓之意乃在河北,只是為形勢所迫,他暫時還不敢對石勒言明——隱含之意,這事兒我告訴你了,你願意不願意搶這份功勞哪?

    同時還對程遐說,我受南人所迫,無奈而渡江北上,暫時屯紮在淮陰,我沒有力量北進,希望子遠兄向石將軍進言,也別來打我,咱們和睦相處便是。我知道此前落跑之舉,肯定導致石將軍恨我入骨,但他就算揮師南下,把我趕跑了,甚至於殺了我,對你程司馬又有什麼好處呢?當世唯我能明張孟孫之意,所以我才能設圈套耍了他一回,一旦我不在了,估計最高興的,除石將軍外,那就只有張孟孫了吧?

    言外之意,我能夠幫你對付張賓,君其有意乎?

    程遐的回信全是片湯話,無一字落在實處——有可能是怕被石勒發現雙方書信往來,故此不敢明確表態,更有可能,則是他尚且有所疑慮。當然啦,程遐是不可能真正信任裴該的,他應該瞧得出來,裴該不過是想要通過自己,暫時保障淮陰地區的安全罷了。但他既然沒有斬殺送信的部曲,也沒有在回信中疾言厲色斥罵裴該,說明對於裴該投出去的餌食,多少也還是有一點兒心動的。

    這信若是張賓所回,此人心險、志廣,裴該恐怕很難從字裏行間讀出任何隱藏用意來——即便讀出來的,說不定也得反着去理解才能有一定準確性。但程遐雖然在政爭方面頗有所長,論及對大勢的把控,就差着張賓不止一籌了,再加上這傢伙私心重,就很有可能將此事按下,既不向石勒稟報,也不向石勒進言。

    裴該知道,自己駐軍淮陰之事,肯定瞞不過石勒、張賓——這年月通訊水平再差,有兩三個月的,石勒也應該得着消息了吧?他很有可能因忿興師,說不定連張賓都攔不住——裴該對自己引怪的水平還是頗有自信的,因為此前把那二位都耍得太狠了——則程遐在回信中,多多少少將會有所透露。既然讀不出這層意思來,就說明石勒短期內還並沒有拼着損失慘重,也一定要砍裴該腦袋祭旗的決心。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敢放祖逖明年開春後就離開?倘若石勒大軍南下,有祖逖在,即便打不過,也不至於會敗得太過難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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