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氣話」
沒有想到,論恐熱卻是一臉平靜,眼中的不屑反倒愈發濃烈,在他看來,自己眼前的這位左丁盧,其實就是一個只知道打打殺殺的莽夫罷了。
「哈哈原來,我們這裏最懂打仗的居然是左丁盧啊,你是不是覺得整個柔然就你一人是天上的雄鷹,其他人都是地上的老鼠。」
「你」康蘇密提刀欲起。
雙方劍拔弩張。
直至此時,擴廓那對凌厲的目光,才如柔然勇士鞘中的馬刀一樣,閃亮出鞘,冷峻地斬向了滿面怒容的康蘇密。
「你想幹什麼!給我坐下!」
果然,草原第一名將的氣勢,絕非浪得虛名,康蘇密渾身一顫,整個人喘着粗氣,重新歸於自己的座位上。
當康蘇密坐下之後,擴廓笑對論恐熱,開口說道。
「大俟斤,你把話說完。」
「太師,中原人的兵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不知彼,一勝一負。太師和蕭長陵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應該清楚這位周廷的秦王殿下是怎樣一個厲害角色,此人的征伐之才,亘古未有,天下罕見,如果我們貿然南下,其結果只能是賠上更多兒郎的生命和草原的馬匹。」論恐熱侃侃而談。
「嗯,接着說。」擴廓微微頷首。
「這是其一;其二,大周疆土遼闊,人口眾多,打了那麼多年,他們的人口已經快有兩千多萬了!如此廣袤的土地,如此繁盛的人丁,即便打過去,我們能佔領那麼大的地盤嗎?就算佔領我們守得住嗎?守,又靠什麼去守。」
康蘇密猛地灌下一口酒,不以為然,忿忿罵道。
「照你的意思,我們這次就只能自己咽下這口窩囊氣嗎?!」
「當然不能!這些年來,蕭長陵的靖北軍,一直壓着我們打,這一次我們要給他一個永世難忘的教訓,要讓他知道,我們柔然人不是一隻任人欺凌的綿羊,而是一條狼,一條頂天立地的狼!」
「精闢,太精闢了」擴廓深深頷首,讚嘆道。
少頃,擴廓身若狼虎,緩緩從虎皮椅上站起,大步走到穹廬中央,仰首望向帳外,良久才冷冷開口。
「我記得父王在世時,曾不止一次對我說,他與先汗跟中原人鬥了一輩子,直到今天,才算摸透了他們的脾氣。記住,這中原人哪,你不打他的時候,他們就在裏邊爭權奪利,狗咬狗似地互相撕扯;可一旦你要打他,他們就會捐棄前嫌,一致對外,這就是我們打不進去,就算打進去也被他們轟出來的緣由。」
頃刻間,金帳之內鴉雀無聲。
擴廓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何況,我的對手是蕭長陵。」
「佐玉啊,你說我的那位皇帝哥哥,要是知道孤現在就站在北渝的王都城頭,估計都牙疼得咬不動牛乳了吧!」
天地間,一聲狂放的長笑,如同天際寒風,凝聚着一代梟雄與生俱來的凜然與霸氣,割雲斷幕般地橫掃蒼穹,響徹於空蕩蕩的錦州城頭。
遙望錦州城樓,王旗飄揚,兵甲如林,年青的秦王,長身玉立,風姿卓絕,一襲白衣恍若當年,衣袂乘風飛揚,就那樣傲然地執着馬鞭,居高臨下,站立於雄闊的城關之上,仿佛沉穩地立於他人生的巔峰時刻,靜靜地俯瞰着這片由他親手打下,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天下,不,是屬於全部靖北男兒的天下。
靖北之王的眼眸,明亮,銳利,凌冽,清湛,一對黑白分明的瞳仁深處,閃爍着一抹令人不可逼視的劍氣,直直地刺向千里之外,仿似是要將帝國的四野盡數攬入鋒刃之下,欲令天下州郡都成為他麾下的附庸。
塞外天涼,即便是炎炎夏日,依然感受不到一絲暑熱;清風拂面而來,吹過蕭長陵沉靜如水的面容,靖北之主的冰冷神色,宛若霜月白滿天的靜夜,流淌着一地清寒,依舊無動於衷。
隨着風起遼東,蕭長陵身上的一襲白衣,在淡薄日光下劃出亮眼的波光,隨即微微飄拂,揚起層層炫目的浪花;而方才那一聲狂傲的大笑,仿佛融了冷月清光,冰涼沁心,激起似火熾烈。
笑聲方歇。
蕭長陵並不多話,只是往城樓一站,那身凜然之氣立刻感染了在場將士。全身貫甲的大將胡錕,平靜地注視着那位靖北軍共同的最高主宰——秦王殿下,此刻的他雙目如炬,一頭濃密的束冠黑髮在風中飛舞。他,再也不是昔日於花樹下吹簫的俊朗少年,不是鮮衣怒馬的天家皇子,他像一支燃燒的火把,在黑夜裏鮮明的亮着,鼓舞着、照耀着他的軍隊和勇士為領土而戰,為勝利而戰!
高大的城牆之上,他那道挺拔而又堅毅的身影,在眾人的心頭如山嶽般矗立,他們深為有這樣的大王感到自豪和光榮,也因有幸成為靖北軍的一員感到驕傲,——這便是一支軍隊的精神傳承。
顯然,相比於蕭長陵的不動如山,立於身旁的大將胡錕,卻全然不似靖北之王那般鎮定;殺胡將軍的臉龐暗沉,面上無喜無怒,眉間隱隱皺成了一條彎弧。
「大王,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還笑得出來啊?!」
蕭長陵揚眉淡然一笑。
「嘁,不就是皇帝要來巡幸遼東麼?!這麼點兒小事,就讓你慌成這個樣子了。」
「小事?」
胡錕面露不悅之色。
「這是小事?!大王,您有沒有搞錯,當初攻打遼東可是您的決策,我大軍千里遠征,深入敵境,目的就是要擺脫皇室掣肘,為了得到這片土地,咱們靖北軍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將士們費盡心血,浴血拼殺才打下的疆土,豈能拱手予人,白白送給朝廷!」
又有一陣風吹來,蕭長陵寒冷的面色之上,仿若復又覆蓋上了一層冷冽的冰霜,他的手指輕輕拂過馬鞭,唇角勾勒出一道淺淺的笑痕。
「開什麼玩笑!孤打下來的江山,一寸都不能放。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我的那位好哥哥已經出劍了,孤接招就是了。他不是要來巡幸遼東嗎?!好啊我便送他一份大禮。」
「大王的意思是」胡錕若有所思。
須臾,蕭長陵昂然仰首,那雙炯炯有神的寒眸星瞳,瞬時激射出大片寒芒,眼中猶似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李懷光還在雲州嗎?」
「我正要對您說這事兒呢,楊芳將軍遣人傳書,目下控鶴士氣低靡,武備鬆弛,他請示大王,雲州之事如何料理?」胡錕應道。
這一刻,靖北之王目光堅定,冷凝如冰的神情,白衣勝雪的風姿,顯得他孤絕傲岸,高貴飄逸。此刻,那雙俊美的眼睛,冷冷地注視着城外的邊塞風光,寒峻的笑意如玉般溫潤,似絮般輕盈,卻又似雕弓滿月直射天狼。
他揚起馬鞭,鞭尖指向天際。
「吃掉它。」
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脫自一代梟雄口中,竟是那樣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如同判官手中的如椽之筆,僅在瞬息之間,就定了那三萬控鶴最後的歸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我的書架 電腦版 手機版:https://hkm.shuoya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