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仔細回味了一下兩人的對話,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地方還有法律嗎?
麥克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男人卻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他母親是個扒手。
他犯下那麼嚴重的錯誤鬥毆,騎馬拖行,差點把另一個孩子弄死,男人卻也只是不輕不重地批評了兩句。
再加上種種詭異的細節:金懷表、絞刑架、雪茄、火柴、完全陌生的手掌。
她很有可能已經不在現代了。
薄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聽下去。
她必須聽到更多有用的細節,才能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男人抽完雪茄,輕輕踹了一腳擔架上的埃里克:「還能說話嗎?」
沒有回答。
男人也不介意,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和麥克都想讓我給一個公道,可惜我不是法官,也不是警察,不想知道到底是誰偷了東西。我只想要錢。」
「麥克媽媽給了我五千法郎,讓我照看這孩子」男人笑了一聲,「你要是能為我賺到五千法郎,就算你把麥克殺了,我都不會說什麼,明白嗎?」
還是沒有回答。
埃里克一聲不響,毫無動靜,仿佛死在了擔架上。
薄莉卻聽得渾身發冷,心臟猛地往下一墜——男人分明是在暗示埃里克,只要賺到足夠的錢,他就可以殺死麥克。
他在鼓勵兩個少年自相殘殺。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或者說,這是哪個時代?
薄莉有些喘不上氣,出了一身黏膩的冷汗。
下一秒鐘,一個嘶啞至極的少年嗓音響了起來:「知道了。」
「好孩子,」經理讚許道,「別擔心,史密斯大娘從吉普賽人那兒抄了不少方子,不會讓你得壞疽病的。」
吉普賽人?
壞疽病?
薄莉腦袋微微眩暈。
如果說,之前只是猜測,那麼現在她百分百確定自己不在現代了。
她居然穿越了。
經理說完這話,想了想,又掏出一瓶東西,放在埃里克面前:「威士忌,喝下會讓你好些。」
薄莉陷入沉默,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埃里克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浸透了。
傷成這樣,還能喝威士忌?
埃里克卻像伺機已久一般猛地抬手,一把攥住威士忌的瓶子,動作大到嚇了經理一跳——只見他手指用力到幾近痙攣,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咬開了瓶塞,仰頭一飲而盡。
旁邊的小男孩看到這一幕,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反而面露嫉妒:「那可是蘇格蘭威士忌他偷了東西,經理怎麼還獎勵他啊!」
薄莉沒有說話。
她不想再看這畸形的一幕,轉而觀察周圍的場景:篷車,帳篷,草地,髒兮兮的毛毯,老舊的煤氣燈,角落裏放着一個渾濁的水桶。
看來她是真的穿越了。
甚至,穿越的不是自己的國家,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薄莉有些呼吸困難。
過了一會兒,她發現呼吸困難的原因,並不是過於惶恐,而是胸口被纏縛得太緊了。
小男孩還在專心致志地嘆氣,沒注意到她這邊的異樣。
薄莉悄悄轉過身,把手伸進襯衫里,摸到了一截束胸布。
束胸布?
她為什麼要束胸?
薄莉腦袋亂糟糟的。
眼下的情況已經夠棘手了,這塊束胸布讓情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她閉了閉眼,努力忽略怦怦狂跳的心跳聲,繼續往裏面摸索,手指觸及了一個圓圓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一塊金懷表。
埃里克沒有撒謊。
他的確沒有偷麥克的金懷表。
偷表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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