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認識五年,從初中同學做到高中同學,彼此知根知底,王芹芹敏感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開玩笑問:「你媽又凌虐你了?」
梁藥笑笑,輕描淡寫地把剛剛在家裏發生的事說了。
期間服務員上完了菜。
王芹芹啃着雞翅津津有味的聽完,意猶未盡道:「所以是你媽被你凌虐了?」
「滾。」梁藥白了她一眼,夾了塊牛肉。
「你真是她親生的?」
不管聽幾次王芹芹都心有不平,「這家庭地位也相差太大了吧,如果你和梁雯不是雙胞胎,我都懷疑你是她在醫院廁所里撿的。」
「還好吧。」梁藥聳聳肩,毫不在意,「習慣就好。」
其實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梁母。
雖然她和梁雯是雙胞胎,但個體差異很大,梁雯一出生就身體不好,小時候動不動就感冒發燒,孱弱得風吹就倒,而她就不一樣了,不僅身體健康,運動神經也是一等一的強。
雖然沒有科學依據,但梁母堅持認為梁雯身體這麼差,全都是因為懷孕時梁藥把所有營養搶光了。
所以梁母從小就教育梁藥要多讓着妹妹,自己更是以身作則,對妹妹那叫個有求必應,疼到骨子裏,生怕她磕着碰着撞着。
而梁藥當時在家簡直沒地位可言,脆弱敏感的玻璃心每天都被梁母踩在腳下反覆摩擦。
作為一名正值芳華的青春期少女,這能不嫉妒、不叛逆、不黑化嗎?
鐵定不能啊!
於是梁藥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再也沒聽過梁母的話,最瘋狂的時候做過很多出格的事,等回過神來,她已經被鄰居當異類,被親戚嚼舌根,高中淪落到全市最差的學校,和梁雯成了兩個極端。
一個模範標兵,一個反面教材。
事到如今,她和梁母之間不僅隔着代溝,更隔着比尼羅河還長的橫溝!
王芹芹仔細看她,確認她真的不在意才道:「升上高二後你變了好多,從良了?」
要知道,梁藥以前可是標準的不良少女,曠課泡吧打架是日常,桃花也從來沒斷過,可寒假過後突然變性,竟然都不出去浪了,天天縮在家裏也不知道在折騰啥。
梁藥吃着烤串,漫不經心道:「忙着賺錢,哪有時間。」
王芹芹愣了下,「你還在畫畫呢?」
「嗯。」
梁藥點頭,她小時候學過繪畫,又喜歡動漫,自從寒假誤入畫圈,發現畫畫可以賺錢,還能賺不少後,便義無反顧地成為了畫手,每天勤奮地給金主小可愛們畫頭像人設插畫。
賺錢才是王道,有錢才是大爺。
——這是來自前·叛逆少女痛徹心扉的領悟。
「……」王芹芹心情複雜,不知道說什麼好,親眼看到梁藥從一個熱愛打架的傳奇大佬變成沉迷畫畫的賺錢機器。
這人設變得有點大。
梁藥還想說什麼,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
她不由轉頭,只見右後方的一桌人里,坐在外側、穿紅毛衣的女人正陰森森地盯着她,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梁藥莫名。
「怎麼了?」王芹芹望過去,脫口而出:「臥槽,許艷,她怎麼在這?」
梁藥:「你認識?」
「大姐,人家男票前兩天才向你告白,就忘了?」
「又不是我告白,關我屁事。」
「可關鍵是許艷不這麼覺得,認定是你勾引她男票,早就在學校放話說要給你好看!」
梁藥啼笑皆非,隨意點頭,「行吧,讓她來。」
壓根沒放在心上。
她看了下時間,快九點了,便擦了擦嘴站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啥事?」王芹芹問。
「代班。」梁藥擺擺手,拿上手機就走了。
王芹芹目送她離去後,發現許艷那桌也結賬了。
梁藥代班的地點是同學家開的書店,說是收銀員病了,招人代兩天晚班。
梁藥看工資還行,就來了。
書店就在附近,梁藥從正門進,看到老闆坐在櫃枱前看書。
「你可算來了。」老闆看見她,立刻脫工作服給她,「這裏就交給你了。」
「好。」
梁藥穿上,掃了周圍一圈,書店很大,成排書架望不到頭,挺多人,光她看到的座位就已全被坐滿,模樣大多是學生。
梁藥坐到台前,無所事事地翻着老闆留下的書,都是一些雞湯大道理,她沒一會兒便看困了,手撐着下巴打瞌睡。
好無聊,還不如在家趕稿。
「結賬。」
頭頂忽然罩下一片陰影,有人靠近,隨後四本嶄新的書被遞過來。
梁藥眼皮微抬,第一時間竟不是去看書,而是那隻拿書的手。
骨節清晰,脈絡分明,漂亮得像藝術品。
「多少錢?」
他再次開口,清冽的嗓音藏着一絲不耐。
這回梁藥抬起了頭。
面前站着一個清雋挺拔的少年,神情漠然,膚色白皙,很高,穿着藏青色校服,那張臉在燈光下俊美得不似真人。
他眼睫微垂,漆黑的眼淡淡看着她,靜若寒潭,讀不出任何情緒。
梁藥眨眼,有一秒的怔忪,沒想到這種地方還能碰到帥哥。
她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校服是一中的。
和妹妹一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