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毒污染,低烈度。
很多人甚至不用看輔助智腦的顯示,都能大概猜出來警報的含義。隊伍的整體氛圍略有波動,有人私語交流,可整體看來,還比不過升占校官排出「教學展板」時的混亂程度。
畢竟,大家早已經習慣了。戰火覆蓋、時時刻刻都在死人的前線基地,難道還能指望空氣清新,無菌無塵嗎?
最不習慣的,反而是羅南。根據他所學的操典,現在就應該進行處理……可在場的根本沒人動彈,包括「靖冥機關」的那些專業人員。
人們的視線都在「教學展板」,以及幾位大佬的臉上游移,試圖找到解讀當下局面的鑰匙。
要說羅南現在,心中已有底數和判斷,對局勢的理解,可能已經超過在場的絕大多數人。偏偏受限於可憐的數理知識,當然更多還是整體知識結構上的差距,看這些「展板」如睹天書,就算是用最生硬的倒推法,也難以從中找到邏輯線索。
一時看得極是苦惱。
倒是身邊的梁廬,讓這波警報從懵然狀態中喚醒,勉強擺脫了遭差評的羞恥,暫時又沉不下心觀察「展板」,恍惚中只接收到外界最具刺激性的信息,還下意識找羅南交流:
「這警報很熟啊……」
羅南輕嗯了一聲,目光從「展板」上掙扎出來,與梁廬一道偏轉視線,指向了警報的發生裝置。
那是一部由「靖冥機關」擺在隔離區域旁邊的偵測設備,其工作原理和專用維修車上的偵測模塊是一致的,而此刻得出的基本結論,似乎也沒什麼差別。
「真一樣?」
梁廬驚悚了。這塊區域,分明已經由他和羅南處理過了啊。此番警報提示的信息,卻相似得仿佛時光倒流,豈不是說他們前面的工作根本沒起到作用?
梁廬的小心臟又跳了跳,又扭頭去看羅南,可還沒對上眼神,頭皮就是一麻,下意識轉過臉去,正好迎上升占那雙佈滿血絲的銅鈴大眼。
「……」
梁廬心底發慌,反應也是木愣愣的。幸好升占也只是一掃而過,梁廬甚至沒捕捉到其視線的焦點所在。
接着,升占便開了口:「仍然是工蜂格3321到3328區域,低滲型,標準操典切分操作17-05,日誌顯示『中延維2巡』上次操作符合程序。」
所謂「中延維2巡」,就是「中央管線及安全隔斷區延伸部維護崗第二巡查組」的簡稱,也就是指梁廬和羅南二人。梁廬辛苦整理的工作日誌,在升占嘴裏,則被這一句給帶過。
至於更細緻的那部分,大概最多也就是在當前升占排列的複雜數據模型中,佔據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甚至可能只是系列基礎數據中的一個。
即便如此,梁廬已經很滿足了——正反饋再小,也是正的呀!此前差評帶來的衝擊悄然消散了一些。他的吁氣聲,旁邊的羅南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羅南並沒有太關注梁廬的心理狀態,他只是怔怔地
看隊伍前列密集排布的「教學展板」,看上面閃爍刷新的公式、數字和圖形,即便他能看懂的,百中無一。
耳畔又傳來梁廬的低語,那位終於開始收攏心神,研究這一系列高難度的數理模型,並很快發現一個了不得的情況:
「一直在刷新?」
不只是梁廬,還有其他一些勉強能看出點兒門道的人們,此時陸續發現,本就複雜度爆表的「教學展板」,竟然是在不斷刷新的,每一塊的內容,都有着不同的刷新頻率。各個模型似乎都在做着實時演算,去標註某個或某類規則的變化。
到這時候,猜也能猜到,各塊展板之間,必然還存在着某種隱而未顯的聯動邏輯。
絕大多數人意識到這一點,就已經放棄了。還有些對此極感興趣、且不死心的專業人員,則紛紛將視線投向了點亮這些「展板」的升占。希望這位具備着深厚理論功底,也有着豐富傳道授業經驗的「大師範」,能夠為他們解惑。
他們註定要失望了。
顯然升占並不認為,當下環境是那種可以「深入淺出、娓娓道來」的教室講堂,他沒有長篇大論講課的想法,包括這一系列演示,也並不指望讓大部分人能明白——只要在場的、具備決策權的兩位爵士能夠理解,便已足夠。
兩位爵士確實已經理解了關鍵信息。
施源的視線,在中央最顯眼的計時界面上駐留,簡單概括了一下:「周期性變化?」
升占確認:「即便現在處置,兩到三分鐘後它還會出現……」
「應該是與新型時空堡壘架構的多種元素聯動,當然也包括這個近似封閉體系內熵的增減。」
昌義暉想得多一些,緊接着又問:「這種演化節奏從哪裏來?孽毒環境規則不應該體現出明顯的規律性。」
「在這。」
升占手指點中緊挨着計時器界面左側的投影區域,這片投影上呈現的公式數字,看起來與其他「展板」上並沒有太多差別,但在懂行的人眼中,它卻是代表了某種極特殊的意義。
周邊絕大多數人都看不懂,而能看懂的,臉色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
羅南就聽到了梁廬唇齒間極低的吸氣聲,然後又強行斷掉。
施源和昌義暉的表情,也很凝重。後者在職責上最適合表態,他也沒有耽擱,幾秒種後便道:「我馬上向湯爵士通報相關情況,鑑於當前局面,我認為,大家應該碰個頭,交換意見並及時應對後面的問題。」
施源面頰上的金屬板,似乎是凍結在了血肉中,也不再說話,只默默點頭。
待兩位爵士達成共識,升占虛捏了下拳頭,那些密集排列的「展板」直接歸於虛無,也斷去了某些人「聽課」的最後希望。
此時,升占又對昌義暉道:「維護維修方面的工作,可能需要做大調整……抽人手出來。」
昌義暉不置可否,只道一句「碰頭之後再說」,便當先轉身,快步離開。
後面的隊伍波開浪裂,閃出供幾位大佬離開的甬道。像是盧安德這樣的親衛,自然也要跟着施源離去。臨去前,他還對梁廬、羅南,包括莫名其妙就從焦點變成遭忽視人員的湛驍比劃手勢,算是告別,堪稱面面俱到。
然而羅南能看出來,這位成熟穩重的尉官先生,眉峰處隱約也積了一層陰霾,便是爽朗的笑容,也都掩蓋不過。
很快,兩位爵士及隨行人員走得乾乾淨淨。
羅南又回頭,看那邊開始進行處理的「污染區域」。至此,他也算是近距離接觸到了「孽毒」環境,感受到了那份混亂卻趨向混沌、內部暴躁卻並沒有明顯內耗的矛盾狀態。
可是,這種莫名妙的熟悉感,是他被梁廬傳染了嗎?
也在此刻,羅南又聽到梁廬的喃喃低語:「這下真的糟了!」
羅南點頭:「確實糟糕。」
梁廬一驚,抬眼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我的書架 電腦版 手機版:https://hkm.shuoya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