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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世畫錄第五章 【血色里的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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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六月十五日,那一天於一城高二,十八歲生日。這個生日,也是他的記憶和理智風崩離析的開始。

    這一天的下午,於一城的父親從北京打點轉學事宜剛回到家。他父親敲門進到房間裏的五分鐘前,於一城正接到齊菲的電話,約了兩小時後在小區門口偷偷見面。

    於一城的父親走進來,看見正在打遊戲的兒子,笑眯眯地問了他一個問題,至於是什麼問題,於一城的記憶並沒有告訴我,大抵是被刻意遮蓋了,而我只聽見於一城隨口說了一個字:「好」。

    後來他的父親就走了。

    大概就是這一聲「好」,讓於一城在一個小時後和母親接到醫院的電話。

    見到於一城父親的時候,他已經昏厥,他滿身是血,左腿也看不出形狀。在於一城的記憶中,他的母親出自書香門第,自身帶來的優雅,卻也在見到血人一般的丈夫面前崩潰了。 她嘶叫着衝上去要攀住而於一城的父親,抓得滿手的鮮血,臉上也是可怖的血印。醫護人員極力想要伸手阻攔病人被推搡,但苦於分身無術。一名男醫師抬頭焦急地尋找稍微理智些的家屬,發現於一城痴傻一樣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一動不動。

    於一城好像在看一場電影,一切悄無聲息的發生,在推進。他不敢去想他也是這次電影裏的一個角色,就好像只要不戳破那片銀幕,一切都是假的。於一城的母親被阻攔在急救室外,似乎終於想起了家中還有一個男子, 又轉身撲着抱住於一城。於一城體格高過母親一個頭,雙手虛扶着母親,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努力地忍着腹腔和口鼻中要爆發的哭意,只剩幾個支離破碎的泣聲盪在走廊里。

    直到很後來,當於一城能心平氣和地和我說起這段過往時,有一句話我記得清楚。

    他說:「 我和我的母親最像,我們自小就過得富裕,從來沒有苦難,所以就以為人生本當如此。最終大難當頭,竟然都做不了主,到頭來也只是依託大樹下苟活的膽小鬼而已。「

    「你那時終究也只是個孩子。」 當時我想了想安慰道。

    我不是很敢替他去去理解「膽小鬼」三個字,但他如此說其實是有道理的。 一位中年婦人當場情緒失控,幾度昏厥,醒着時手裏也是提不起筆,推推搡搡哭哭鬧鬧。 而一旁一位十七歲的少年,近一個小時只是痴站着,凍住一般看着母親拉扯護士。 主刀醫生面對兩位家屬,又急又惱地拍着文件,在一個小時內也尋不到一個人來簽署手術同意書。

    最終,齊菲的一通電話還是把他叫醒了。接通的那刻,世界的音響似乎終於被打開了,於一城被生生拽入這場電影,所有人都在他身邊奔跑,母親手上臉上的血痕清楚淌在他眼中,刺鼻的酒精味和血腥味混合着沖入他的鼻腔。 他突然腿下一顫,喉嚨中擠壓着爆出幾個字:

    「齊。。。菲…我。。。怎。。。麼辦……」

    這場手術在齊菲趕到之前,在於一城母親恍恍惚惚提筆下,終於還是得以開始。 他的父親在閻羅門前一遭走,被拉了回來,只是落下了半身癱瘓,雙手的五指都失去了直覺。

    自車禍起,北上求學的話題再也沒有在這個家庭里響起過。

    車禍同年六月份,在市中心公園一顆佈滿蟲蛀洞的香樟樹旁,齊菲見到了於一城。 隔着垂落幾乎貼地的枝椏,齊菲終於看清一個月未見的人竟然落得如此形容枯槁的模樣。

    「一城……自從那一天的電話之後……我就聯繫不上你了。」 齊菲嘴裏說的有些含糊。

    「對…不起。」 於一城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這三個字。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北京了。」


    齊菲繞過隔着垂地的枯枝,伸手就去捉於一城的臂膀。突然於一城嘶地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避開齊菲的觸碰。 齊菲覺得異樣,又要伸手,卻被於一城隔住。

    「你手臂怎麼了,你撞哪兒了?」 齊菲着急。 「自從知道你爸爸的事情之後,我這一個月都特別擔心你,但你在那個電話之後就再也聯繫不上了。現在就連碰一下都不行了嗎?」

    「對不起。」 於一城闔上眼睛,滿臉的疲倦和痛苦中帶了些自嘲。「那天,我……被嚇到了。 我……真的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邊。 我以為。。。。。。」  想起這一個月來的情景,他的面容開始扭曲,兩臂緊緊夾在身側,雙肩微微顫抖。

    「於一城!」 齊菲張臂環住他,顫聲說道:「我知道你這個月過的苦,這裏只有我,你不要顧忌我好不好? 你如果難過,你哭出來吧。」

    靠着柔軟的少女身體,於一城深深低頭將自己的臉埋在齊菲的頸窩。夏日微熱的風徐徐划過,惹得頭頂的香樟樹葉颯颯作響,散出了濃烈而令人窒息的樟香。破碎的日光混雜着細小的灰塵,在空氣里打着旋,圍攏在這對少男少女身邊。

    遠處一陣鳴笛呼嘯而去,齊菲聽見肩膀上微小而克制的抽動,低沉卻凌亂的泣聲抖落下來。這樣的哭泣原本就如同被細繩狠狠勒住,如今終於掙脫開,慢慢潰成一地。 環住齊菲的雙肩雙臂劇烈顫抖起來,粗重的呼吸喘氣繞在她的耳旁,讓她也濕了雙眼。

    過了好一會兒,泣聲終於慢慢止住了。齊菲想掏張紙巾給於一城,便伸手隔開一些於一城。可他仍然緊緊摟着。

    「別看我。」  於一城伸手繞過齊菲的頭,胡亂抹了一把臉。

    齊菲環在於一城背後的雙手揪着他的套衫帽子,如同一隻小貓一樣攀在他身上。齊菲的頭髮只有齊肩,但也順着風往於一城臉上繞去, 撓的他有些心神不寧。

    「所有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齊菲說。

    「我走了之後,我們每天都要打電話發信息的好不好?我一放假就會來找你的。」 齊菲的語氣軟軟如絲。

    於一城手指插進齊菲的發間,說:「齊菲。。。。。。不要走。」  只可惜,最後三個字說得低沉又模糊。 齊菲聽不清,反問了一句什麼。

    於一城放開齊菲,低着的頭終於抬起來,斑駁的陽光在他臉上,讓這個少年如同是一張水裏的倒影,一觸碰就要碎裂開裂。 他撐起一張笑臉,就如同回到了舊日裏那個不羈的少年,從乾淨的陽光內走入人的視線,溫柔地說道:

    「齊菲,照顧好自己。」

    倘若真的可以,我一定要用相機替於一城和齊菲留下這一個瞬間。因為,也許,大概,這是他青蔥少年姿態的。。。。。。最後一個瞬間了吧。

    時間再跳躍到下一年的五月初五,於一城高三的端午節。可惜這個團圓的端午似乎過得並不大好。

    「你一定要這樣一直上訴嗎?」 昏暗的房間內,一個少年逆着被窗簾撕裂的絲絲光線,硬邦邦地問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我是合理合法的上訴!你們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阻止我!」 於一城的父親的體態從曾經的高大健朗變成如今的臃腫萎靡只用了一年,滿臉的堆積的皺紋和鬢角的白髮在張牙舞爪。

    「可是那個司機已經死了。你還不明白嗎,他吃了老鼠藥死在出租房裏!你



第五章 【血色里的膽小鬼】  
    萬古天帝  丹師劍宗  網遊之最強傳說  武神主宰  大明軍工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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