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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第八章、喪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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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該說不上輕輕鬆鬆,起碼也一帆順風地鎮定了臨淮、下邳、彭城三郡國,而同時期的江東,卻正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某日午後,王導邀請庾亮過府,說要手談一局。庾元規心裏明白得很,所謂弈棋只是一個幌子罷了,主要目的是就時局徵求自己的意見——王茂弘論名位,不過鎮東將軍司馬兼左丞相長史,此外還掛着輔國將軍、丹陽太守的空頭銜而已,尚不及去世不久的顧榮,以及接替其職的賀循,但實執江東政權之牛耳,群臣的目光全都匯聚在他身上;他要是忙着召集大會、小會,商議對策,顯得太沉不住氣,人心必將更為散亂,所以才會以手談為名,先跟相交莫逆,並且引為副手的庾亮通通聲氣,交換一下意見。

    僕役擺開棋盤,安放好座子,焚上一爐香,烹上一壺茶,王、庾二人對面而坐。庾亮執白先行,王導默然應了一枚黑子——他既然不開口,庾亮就也不說話,只是專心注目於棋局之上。

    一直等到進入中盤,庾亮明顯佔優,王導有些意興闌珊,這才緩緩地說道:「陶士行之敗,元規如何看?」

    庾亮面沉似水,冷冷地回答道:「正當罷其職。」

    王導輕輕搖頭:「勝敗兵家常事,且……據處仲兄(王敦)所言,此敗非力不侔也,實有特殊原因……」

    「敗了便是敗了,為將者不能辭其咎!」

    ——————————

    他們所談論的,是才剛得着消息,新任荊州刺史,使持節、寧遠將軍、南蠻校尉陶侃陶士行在沔江吃了一場大敗仗,幾乎全師盡沒,陶侃僅以身免。

    長江中游的杜弢、胡亢之亂,自從王澄去職,繼而為王敦所殺後,便愈鬧愈凶。今秋,杜弢向南攻破零陵郡,向東侵擾武昌郡,並且殺死了長沙太守崔敷、宜都太守杜鑒和邵陵太守鄭融等十數名高官顯宦。胡亢則肆虐荊州,還多次率軍逼近襄陽。於是在經過長時間的博弈之後,建康政權終於任命王敦為征討都督,統率陶侃、周訪、趙誘等將進入荊、湘二州去平亂。

    陶侃字士行,本籍鄱陽,徙居廬江;周訪字士達,本籍汝南,但在高祖時便因避漢末動亂而南渡,出仕東吳,吳亡後居於廬江;趙誘字元孫,淮南人——說白了,三位副將中兩個都是南人,名位最低者和主將王敦則是僑客。王敦一方面指揮不大動陶侃、周訪,另方面也希望把南人頂在前面,讓他們跟流賊相殺,以削弱其實力,所以跟趙誘兩個都呆在江州不動,只管催促陶侃和周訪進軍。

    陶侃一路急進,首先在武昌附近大敗杜弢,拯救了繼王澄為荊州刺史的周顗。他派參軍王貢向王敦報捷,王敦說:「若無陶侯,荊州必失。伯仁(周顗)才入境,便為賊人圍困,似此豈可使為刺史?」我知道伯仁品行高潔,問題在亂世中個人操守蛋用沒有,他壓根兒就不懂打仗,怎麼能夠守牧一方呢?

    王貢就是荊州本地人,趁機建議說:「鄙州方逢亂事,須得名將鎮守——除非陶龍驤(陶侃時被司馬睿署為龍驤將軍),他人必然難當重任。」王敦深以為然,於是即上表拜陶侃為荊州刺史,讓周顗趕緊滾回建康去。

    王貢返回軍中復命,才走到半道兒,突然聽說,胡亢竟然已經被他部下給宰了。

    這個以下犯上之人,姓杜名曾,新野人,也算名門之後,本為新野王司馬歆部下南蠻校尉,深通韜略,勇冠三軍。胡亢率司馬歆殘部起兵後,便任命杜曾為代理竟陵太守,深為信重。然而胡亢這傢伙疑心病太重,還沒等殺出一片穩固的根據地來呢,就開始揮舞屠刀,大肆屠戮功臣宿將,杜曾心不自安,於是勾結佔據江陵的荊州賊王沖——本為征南將軍山簡參軍——裏應外合,把胡亢給宰了。


    王貢聞訊大喜,認為建立不世之勛的機會到了,於是也不知會陶侃一聲,就孤身而入竟陵,矯命招降杜曾,任命他為前鋒大都護,並且使其斬殺王沖作為「投名狀」。本來就此一來,荊州亂事可以平息,大股叛賊就光剩下一個兵敗如山倒,朝不保夕的杜弢了,可誰成想繼之而來的就是一場大敗仗……

    陶侃並不信任杜曾,執意召他來見,杜曾已經被故主胡亢搞得疑神疑鬼、心力交瘁了,因此堅決不肯去,而王貢生怕自己矯詔之事遭到陶侃責罰,也不知道怎麼一來,他竟然挑唆得杜曾再度掀起了反旗。

    這一來大出陶侃意料之外,結果前鋒督護鄭攀、朱伺等先後喪敗,接着部將孫奕又臨陣降敵,陶侃所乘大艦被賊兵以撓鈎鎖住,被迫換乘小船,在朱伺力戰斷後下,好不容易才逃出了生天,所部瞬間崩潰……

    這大該是名將陶士行這輩子吃過的最大敗仗吧。

    陶侃既敗,周訪急退,杜弢趁機捲土重來,並且與杜曾聯起了手,荊、湘兩州的局勢再度糜爛。敗報傳至彭澤,王敦當即上表,請求免去陶侃一應官職。

    說不定王處仲心裏其實挺高興:爾等南貉又再吃癟啦,陶侃不是據稱很能打麼?其實也不過如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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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敦的表章送抵建康,司馬睿大驚失色,群臣也皆惶恐,要王導趕緊拿個應對之策出來。王導自己心裏也沒底——他雖然是當世有數的政治家,但在軍事上卻遠不及堂兄王敦、王澄等人——深怕人心散亂,尤其南人趁機造反甚至是奪權,於是在司馬睿駕前表現得泰然自若,還呵斥同僚說:「亂賊尚遠,卿等又何必惶惶若喪家之犬呢?」

    但轉過頭去,他便以弈棋為名,急召庾亮前來商議。庾元規從來冷麵冷口,說話很不客氣,當即直截了當地說道:「此番軍敗,雖陶士行必不能辭其咎,其由原在令兄!」

    王導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就問:「元規所責,是處仲兄?」

    庾亮說當然啦,除了他還有誰啊——「本以令兄處仲為征討都督,卻不肯率軍而前,只據守彭澤不動。陶士行等皆為南人,但求保安鄉梓,安有天下之志?所部亦皆揚州人,本土作戰,或有一日之長,置於荊州,難保必勝。若不以我中國世族督押之,彼等豈肯奮戰?則喪敗本在情理之中啊。」

    王導笑一笑:「元規此言差矣——陶士行前任江夏太守,久在荊州,屢平叛亂,居功甚偉,怎能說揚州人破不了荊州賊呢?」

    庾亮一撇嘴,當即開始扳手指計數:「陶士行之功,且待我為閣下詳數之。初於江夏破義陽蠻張昌,為有劉和季在——若令兄處仲親率陶某,自然也不至於覆軍失地……」

    劉和季名弘,沛國人,乃西晉名將,他可以說是發現陶侃這匹千里馬的伯樂。所以庾亮說了,陶侃第一次打勝仗,那是因為有劉弘為其主帥,功勞得一半兒計在劉弘頭上——以北馭南,當然能夠打得贏啦。

    「次敗陳恢,低品庶族而已;三敗華秩,實為北人,在江南威望不著。此二者皆人心不附,地方側目,自然喪敗可期,則陶士行不過貪天之功而已。」

    陳恢是荊州刺史陳敏的弟弟,廬江人。陳敏陳令通本是第一個想要趁着亂世割據江東的軍閥,但因為出身太低,名望不顯,故此遭到南方豪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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