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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第三十二章、君命有所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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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軍攻城椎迫近城門的時候,裴該正在城內會見郭默派來的信使。

    這信使其實昨日黃昏時分便抵達城外了,但見胡軍入駐七星堡,旌旗飄揚,還派出遊騎四外逡巡,他趕緊躲得遠遠的,沒敢妄動。不過在野外露宿了一宵後,今晨繞至城東,終於還是衝進了成皋城內。

    終究劉勛只帶了三千人馬過來,根本不足以封堵成皋四門,只能在城西的七星堡屯駐,並遣騎兵於南北二門外游弋而已,東門太遠,壓根兒就夠不着——即便夠着了也沒啥用。

    那信使入城之後,便被人帶着來見裴該。裴該見了郭默的信,不禁皺眉,偏過頭去問裴嶷和陶侃道:「郭思道已自小平津北渡,去游擊河內了……」

    裴嶷當即雙眉一軒,沉聲問道:「未得使君之命,誰教他擅自行事?!」

    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固有其理,可向來也是最遭忌諱的事情。一名合格的統帥,固然要給予前線將領足夠自主性,但這自主性必須是建構在軍令不禁的前提之下、君命未言的範疇之內。我可以派你到某地去相機行事,但若你連最基本的指令都敢違反,自主自為,那究竟是因應形勢變化所不得不如此啊,還是壓根兒就沒把統帥放在眼裏哪?

    況且郭默在小平津,距離成皋,快馬也不過一兩個時辰即可抵達,你有什麼等不及的,就不能得着我的批覆後再展開行動嗎?

    就連陶侃也說:「此風不可長也。」

    裴該暗中苦笑,心說郭默一直在河內單獨行事,而無依附——他只是接受河陰和晉陽名義上的領導罷了——初來歸我,大概還不習慣於接受上級指令呢吧……此事雖然可惱,但大敵當前,我還真不能太給他臉色瞧。於是搖一搖頭:「令未申,申未嚴,我之過也,郭思道無罪。」現在也只能暫且裝裝寬宏大度的樣子給那名信使瞧了。

    隨即又問裴、陶二人:「然卿等以為,郭思道此計可行否?」

    陶侃點點頭:「似或可行。」郭默終究是河內的地頭蛇,他去攪攪混水,給胡軍造成點兒不大的麻煩,肯定還是能夠辦得到的,只是——「亦無大用,使君不必寄望。」

    裴嶷也說:「除非郭某真能斷胡賊之糧,使其全軍大潰,否則難折違令之過!」

    裴該心下已有計較,於是轉過頭去對信使說:「我即回書一封,汝速速歸稟郭將軍。」提起筆來剛要寫字,猛然間一陣震顫感傳來,他手腕不禁一抖,「啪嗒」一聲,墨點落紙——可惜了一張好紙,只能裁了做草稿啦。

    隨即換了張紙,草草寫就覆信,先言辭並不怎麼激烈地指責郭默違令之過,隨即要求郭默:「今付卿千人,既往河內,不在多所殺傷,要在全師而還。若喪師,即有功亦不賞;若全師,違令之罪或可折抵。」我對你沒抱太大的希望,只求你別冒險,別把這一千人全都折進去就成。

    使者接信去後,裴嶷方始開言,置疑裴該的決定:「使君待郭某,無乃太過放縱乎?」

    裴該道:「彼初附我,等若客軍,要求不可太苛;且待此戰後,再從容約束之。」


    裴嶷又說:「我倒希望郭默此去喪師——左右不過千人而已,且皆彼舊部。彼若空身而還,使君責以違令,彼不敢不受,便易於駕馭了。」

    陶侃搖頭表示反對:「若能全師,郭默必歸請賞;若然喪師,我料他不敢回來……」

    正說着話呢,高樂遣人傳報,說胡軍的攻城椎上來了,正在衝擊城門,甄隨已然率部分壯勇下城守護。裴該想了一想,便召文朗進來,吩咐他:「卿可率弩手前往,防止胡兵入城。」倒不怕真把胡兵放進來,問題若是城門告破,而守兵不潰,恐怕己方虛實很快就會露餡兒了……

    ——————————

    劉勛想要城壁、城門,同時攻打,使城守方首尾難顧,捉襟見肘。想法很好,可惜缺乏詳細的計劃,主將的關注重心一旦從城壁轉向城門,登梯蟻附之勢立刻就疲軟了下來。甄隨敏銳地意識到城上已無兇險,於是留下一半人繼續充當「救火隊」,他領着其餘人等就直奔城門而來。

    城門前有一名隊長領着本隊百餘人,正在搬運石木、土包,準備隨時封堵城門。甄隨擺手道:「先不必堵,賊若破門,老爺便在此處求一場好殺!」話音才落,就見文朗跨着高頭大馬,領着百餘人疾奔過來,甄隨不禁大叫道:「都督使我救護城守,何干汝事?竟敢前來搶功麼?!」

    文朗冷着臉回答道:「正乃都督使我率弩手至此,嚴令不得使胡賊踏入城門一步。」

    甄隨連連擺手:「且退,且退,此處有我,何必暴露弩手?若我實不能御賊,汝再上不遲!」

    文朗平素仗着是裴該的部曲督,雖然手下人馬數量不多,卻總覺得要比其他營督高上一頭,慣以白眼斜看同僚,但他唯獨不敢招惹甄隨——那傢伙是真蠻啊,只會用拳頭講道理!一旦起了衝突,這又不是陣前搏殺,肯定不騎馬,不使兵器啊,而論步下空手肉搏,我還真沒有贏他的把握……

    因此眼瞧着甄隨疾言厲色,文朗遂不敢再上前,只得命所部弩手距離城門百步之遙,利用民房做掩體,暫且蟄伏下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城門已遭六七次猛撞,城上的弓箭、木石,很明顯起不了什麼阻遏效果。成皋城壁既然不足三丈,城門自然更小,高止丈半(約3.6米),寬則三步(約4.2米),僅容兩車並行而已。兩扇城門雖然完整,但歷經風雨,表皮漆褪,斑駁陸離,內中恐怕也有了不少的蛀洞了,恐怕再遭三五下重擊,便會告破。

    其實攻城椎未必能把整扇城門都輕鬆鑿爛,主要受力的是如人手臂般粗的木門閂,一旦閂斷,自然門開。理論上防堵城門,就須得以木石加固城門內側,尤其是門閂部位,再使兵卒用人力牢牢頂住。然而甄隨卻命那名隊長領着兵暫且退至一旁,先不必堵門——老爺在城上殺得不過癮,正好趁此機會疏鬆疏鬆手腳。

    他摘下身背的大弓,虛搭上箭,凝神戒備。果然聽得一聲震天動地的大響,連腳下的地面都震顫不止,隨即「咔」的一聲,門閂從中折斷,兩扇大門左右分開。不過攻城椎之力泰半被門閂吃去,故此城門僅僅豁開五尺多寬而已。

    甄隨當即滿弓勁射,他距離那些撞城的胡兵還不到二十步,真正連瞄都不用瞄,一箭正中率先一名胡軍勇士的面門——身旁兵卒所舉盾牌都防着城上,並未遮擋正面。那人當即仰天而倒,也就眨眼之間,另一側當先的勇士同樣中箭身亡。

    甄隨帶了四十多人過來堵門,是他挑選的壯勇,自然人人擅射,當下亂箭齊發,將胡軍勇士射殺了將近一半。剩下的人再也扛不動攻城椎——主要是前面的人都倒了,重心不穩——那巨木便即尖頭朝下,撞落塵埃。

    不過旁邊遮護的胡卒也全都反應了過來,一些人急去推城門,另一些挺着刀盾便往城門裏沖。甄隨棄了弓,暴喝一聲,挺刀撲上,刀隨身走,一名胡兵當即栽倒,碩大的頭顱帶着血光,直朝空中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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