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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第二十三章、模稜兩可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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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進入草廬,對面而坐,燃起燈來,王貢便從懷內抽出程遐的密信,遞給虞喜,口中問道:「卿且看來,此言真偽如何啊?」

    虞仲寧匆匆看過,不禁蹙眉,就問王貢:「襄國前致書來,子賜皆未狐疑,何以今日偏生躑躅哪?」

    王貢揣着雙手,解釋道:「今時非同曩昔。過往石勒不過僭胡治下一流賊也,程遐雖號長史、司馬,不過石勒的私人,其身份與我亦差相仿佛……」說到這裏,嘴角略略上撇,笑將起來——「是故彼與張賓明爭暗鬥,在我看來,鴉雀競啄腐食而已,何其的可笑啊!

    「而今石勒已然僭號,竟命程遐為尚書僕射,彼乃不能不起妄心,將思善輔石勒而逐鹿中原,甚至併吞天下。是故前此與我書,其言未必便假,今日與我書,其言未必是真哪。」

    虞喜想了一想,就問:「如此軍國重事,可是子賜請程遐按時書信相傳的麼?」

    不等王貢點頭還是搖頭,他就繼續說道:「倘若是討要得來,或許為真;倘若是彼主動遣人送來,則多半是假。」

    王貢道:「我也是這般思忖的,卻又不敢遽下決斷,是以來問仲寧。」

    虞喜笑着把剛才觀星的竹筒從案上拿起來,朝着王貢一亮:「子賜此言,正如我方才所為,是以管窺天也——管窺或可及遠,卻終不能得高天之全貌。」

    王貢聞言,不禁雙睛一亮:「則卿以為,全貌如何?」

    虞喜乃道:「如子賜昔日所言,石勒實為羯中魁首,有梟雄之姿,既然如此,彼之所向,關乎軍爭謀略,而非張孟孫之言,或者程子遠之書。卿果能看天下大勢,如我觀星,則不必此書,亦知石勒之意;倘無此能,則大可交於有能之人判斷,自家又何必愁煩?」

    王貢沉吟道:「我自當往報大司馬與驃騎大將軍,然身在青州,不可不報郗使君與蘇子高。前者必能辨其真偽,後二人恐怕無此之能,倘為書信所惑,舉措失誤,怕是會怪在我的頭上……」

    虞喜說既然如此,不報可也。

    王貢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分别致書郗鑒和蘇峻,向他們做了匯報,但說消息來源未必準確,只是不管石勒將實攻厭次,還是偽攻厭次,二位都必須預作準備啊。

    蘇峻其時駐軍在老家、東萊的掖縣,得了王貢來書,見內容模稜兩可,不禁撇嘴,恨聲道:「這些姓王的,俱都一般可惡!」


    此前裴該任命琅琊王氏的庶流王擂為東萊太守,王兗為長廣太守,則蘇峻駐軍在此,不可能不跟兩人打交道。只是蘇峻素性倨傲,雖曾一度伏低做小,拜入裴該麾下,待到東返徐州,自成「公來營」,便又故態復萌了。尤其去歲大敗曹嶷,直逼廣固,自恃功高,而其麾下大肆吸納東萊豪強,兵已過萬,更覺得東方之強,舍己其誰啊?

    想當年在東莞,就連老成長者郗道徽都能跟蘇峻起齟齬,更何況如今東萊、長廣二王都是高門子弟、年輕官吏,本身脾性也不小呢?就此矛盾頻生,難免相互間彈章不斷。好在郗道徽是懂得顧全大局的,於其中百般設謀調解,而三家奏書若不直呈朝廷,先送至州府,他也都暫且扣下。

    然而罵歸罵,對於王貢來書,蘇子高也是不敢等閒視之的。雖說幾乎是個人就能夠猜到,晉、趙之間連短期和平都不可能,秋後必有大戰,但具體石勒會把主要兵力指向何方,如虞喜所言,王貢你無此能為,猜測不到,那就別多傷腦筋啦,交給有本事的人去猜好了;王貢之戰略觀、大局眼不過如此,蘇峻其實也沒強到哪裏去。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僅僅是指了解那些明面上的數據,諸如山川地勢、兵力和兵質、後方物資充裕程度、部隊投放和糧秣調運能力,等等,也要考慮到敵方主將的性情和秉賦。故此張孟孫雖對祖逖評價頗高,卻以為祖士稚未必能夠瞧出他明攻厭次,實取歷城之計——當然啦,作為一名優秀的軍師,也要防止策謀為敵所知或所料,必有彌補缺漏的安排——而祖逖之所以能夠一語道破歷城的重要性,則在於他對石、張,比石、張對他,要了解得多了。

    這主要是來自於裴該的介紹。當普天下之人都只當石勒是胡漢一員普通悍將,對於他進取河北,並不看好成果的時候——否則劉演也不會一度與石勒約合,王浚也不會輕信了石勒的偽降了——唯獨裴該卻說,石勒必逐劉演而破王浚,將來國家之大患,不在平陽,而在襄國!

    一方面是來自於後世史書的記載,另方面也在於,裴該曾在羯營中呆過半歲,仔細觀察和研究過石勒和張賓等人的性情、能力。建康共榻明志之時,臨淮攜手並進之日,裴該經常對祖逖就此事加以詳細講述,非止一兩次。祖士稚初不甚信,等到三台果然陷落,王浚果然授首之後,心中乃再無疑矣。

    祖逖是如此,王貢、蘇峻等輩,本身在戰略方面的能力就不如祖士稚,更加沒有裴該的詳細介紹——裴該倒是對王貢介紹過石、張,但王子賜更多是從權謀角度去吸納、體味的——則於石趙今秋將如何行動,必然如墮五里霧中。

    故此蘇峻原本希望王貢可以給出更準確的情報來,隨見來書模稜兩可,又豈能不惱呢?但王貢信中倒也不全是片兒湯話,蘇峻由此可知,石趙秋後是必要南下的,不是去打厭次,就是謀圖兗州。

    賊攻兗州,跟他關係不大,只要對方不要長驅而入,直接一刀把兗、豫和青、徐切開就成——即便切開,他也只有勒兵守境而已,實無力挫敗敵謀。但若石勒攻打厭次的邵續,對青州便至關重要了,邵續若敗,則羯勢在東線可以直抵河岸,要命的是河南還有曹嶷未滅……

    不管對方是實攻厭次,還是偽攻,蘇子高都不得不發兵救援,或者起碼給邵續供應糧草物資,助其久守。說是偽攻,倘若邵續連頭一輪攻勢都扛不住,石趙見有機會,必然會轉虛為實,或者加大投入的呀!

    要說厭次如今的情況,其實很不好……

    本就是孤城一座,去歲又被羯兵蹂躪鄉間,極大地破壞了境內的生產,則厭次城內糧秣空虛,就連先後損耗的人力也無法得到增補——蘇峻是會盡其可能,給邵續運送物資的,助彼便是助己,但他可不願意把麾下將兵,哪怕是東萊的人力,去投厭次這個無底坑啊。

    在原本歷史上,雖然沒有蘇峻之助,邵續卻得到了段氏殘部段文鴦,以及幽薊南投晉人的補充,即便如此,厭次終究難免陷落。其實邵續在這時候,理論上應該已經出戰遇伏,而為石虎所擒了,厭次城在其子邵緝和侄子邵存、紹竺的頑強抵抗下,才又多守了兩年時光。

    倘若蘇峻得知這段原本的歷史軌跡,一定會說:「能多守兩年也成啊。」兩年之後,天下形勢必然有所改變,厭次是不是還具備如今的重要性,尚不可知也。但起碼在今明兩年,厭次絕不可陷,否則自己就要直面石勒和曹嶷的聯兵啦,我的實力可還不足當此強敵啊。

    當然可以遣使向思想求救,但裴公自長安,祖公自洛陽千里迢迢來援,也不知道是否能夠趕得及;至於濟上諸守,全是一票弱雞,他蘇子高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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