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坐在屋檐下的薛忘虛卻惱怒起來,喝道:「什麼和什麼!我說太快,是你們結束得太快!丁寧,現在我不需要考慮修行之事,每天的時間就好像分外的多,你們就不能多過兩招?」
聽到他的怒喝,丁寧轉過身來,蹙眉道:「你的要求有點高。」
恭立在薛忘虛身旁的張儀也忍不住輕聲道:「洞主,這不太好吧,您之前跟我說,戰鬥必定要出盡全力,這也是對對於手的尊重,而且小師弟還年輕,故意留手,萬一把控不好,傷了自己怎麼辦?」
薛忘虛頓時更加惱怒,抬手作勢欲打:「好你個張儀,道理學得很多是吧?現在居然還教訓起我來了?」
張儀頓時汗流浹背,惶恐地躬身,連聲道:「弟子不敢。」
「我在關中真是坐井觀天。」聽到薛忘虛和張儀的話語,沈奕的面容微紅,然後又肅穆地對着丁寧行了一禮,認真說道,「現在想來,不論是凝成劍符的速度,還是對進攻時機的把握,都妙到巔毫。一開始你便知道我絕不是你的對手,只是覺得麻煩,才推諉不應。我料想謝柔既然為你立誓,你必有過人之處,但沒想到我和你的差距居然這麼大。
看着這不卑不亢,頗有關中古風的少年,又轉頭看了一眼惱怒的薛忘虛,丁寧想了想道:「你未出全力。」
沈奕道:「你修行時間比我短,修為進境已然比我快,就算我將修為壓至和你差不
多,但我修劍的時間還是比你長,按道理來講我還是佔優。」
丁寧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刻意壓制修為,自然就束手束腳,不能任意揮西
沈奕有些不明白丁寧的意思,一時微愕。
我等你們]的三陽草。」丁寧平靜地說道,「過些天我應該就能到第三境,那時我的修為和你接近,你若是願意,我和你再戰一場,你也不必拘束,可以徹底發揮你的劍意。
「這還差不多。」聽到丁寧這麼說,薛忘虛頓時像個孩子一樣惱怒全消,笑了起來。
「這…」沈奕覺得自己應該高興,因為他的確想要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只是又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張儀在此時開口道:「小師弟,哪有你說得那麼簡單,雖然你已接近破境,可能否突破看的是機緣,不要想當然,關中人性情耿直,你隨便說話誑他,這樣不好。
沈奕霍然抬頭,這才徹底反應過來哪裏不對。
鍊氣境到真元境是一個大關卡,事關感悟和接納天地元氣,許多人一生都卡在這裏哪裏是說突破就能突破的?
「你現在可以不信。」丁寧卻依舊平靜,他看着沈奕說道,「你可以看成是提議,若我能很快到真元境,便和你再戰一場;若是不能,那便先欠着。
迎着丁寧沉靜的目光,沈奕點了點頭,道:「我等你的消息,還有,我們沈家會儘快送來你要的三陽草。」
丁寧微躬身謝禮:「如此多謝。」
沈奕頷首,背好長劍,轉身離開。
一陣陣歡呼聲從身後不斷傳開。
走到巷口的沈奕腳步驟然有些沉重。腳步沉重,便代表着心情沉重。
「金叔……」他沒有轉身,輕聲說道,「雖說連他師兄都訓斥他破境時間根本不確定,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真的能很快破境。」
微胖商人苦笑一下,他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我也有同樣的感覺,若真如他所說,他不是尋常的修行者……·真的是那種『怪物』,我擔心你永遠都無法證明自己比他強,只希望你不要餒。」
「父親一直對我說,挨打要站直,願賭要服輸,世上能人異士太多,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人這一生,能敗給任何人,卻不能敗給自己。」沈奕雙手微顫,眉宇流露出堅毅的神色。
「這少年真的不錯,若是長陵門閥子弟,輸了之後絕對不會如此坦蕩。」薛忘虛看着沈奕走出的巷口,興致勃勃地說道,「丁寧,要不下次你和他打賭,讓他也成為白羊洞的弟子?」
丁寧看了他一眼,說道:「以白羊洞現在的狀況,還是不要誤人子弟了吧。」
薛忘虛面容一僵,愁眉道:「也沒那麼不堪,青藤劍院現在還算站得住腳。
張儀之前一直在猶豫,此時終於鼓足勇氣,看着丁寧道:「小師弟…」
「接下來這段日子,我要藉助白羊靈脈修行,大師兄你不如幫我照顧洞主,帶他去些想去的地方?」還沒等他說出勸誡的話,丁寧便已看着他說道。
張儀頓了頓,無奈點頭,道:「好。」
長陵有些劍宗的劍意,詭譎多變,奇異莫測,走的不是平直之道。例如影山劍窟。
影山劍窟的山門便在長陵城北的影山之中,其大多數建築,以及早期遺留下來的劍窟,都位於影山的陽面,由於建築外表都是晦暗的灰黑色,看上去便像一團團陰影。
顧惜春便在這其中的一團陰影里。他盤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塊陰鬱至極的光滑山壁。
這塊山壁就像一團陰影,陰鬱的深灰色壁面上,有無數道深淺不一的劍痕,看上去毫無規律,繁複異常。
盤坐在這塊山壁之前的顧惜春不知道參悟了多久,身上積滿塵土。
一個身着深灰衣袍的中年長者悄然走到他身後,看着形容憔悴的顧惜春,慈祥和藹的長者忍不住輕嘆一聲道:「其實你不必如此激進……無論你從影劍壁上參悟出多少東西,都難以在岷山劍會上折桂。我得知消息,獨孤家的那個少年也從漠北回來了。」
獨孤白?」顧惜春憔悴的臉色越發蒼白,眼曈驟縮如深幽黑井。
他是這數十年來影山劍窟公認修行進境最快的弟子,修行一月便通玄,三月突破到第二境鍊氣,此時已然到了真元境上品修為。
正是因為這種非同尋常的速度,他在長陵已然名聲在外,在當日觀瞻祭劍試煉的各院弟子中鶴立雞群。數月前,他就已經被破格允許到這影劍壁參悟修行。
顧惜春心中也非常清楚,除了靈虛劍門的安抱石和岷山劍宗的淨琉璃這兩個「怪物」,長陵的年輕才俊中,還有幾個人是他無法企及的。
獨孤白便是那數人之。
獨孤白的父親獨孤涼生,是秦國十三侯中最年輕的一位。
獨孤家的血脈十分獨特,嫡系子弟在幼年時便體弱多病,到十二三歲還是藥罐子但十四五歲時,身體長成,諸病漸消,修行的天賦便很快顯現出來。
獨孤涼生封侯,獨孤家的實力到了最輝煌鼎盛之時,獨孤白的際遇自然便和獨孤家以往的人不同。
換了別人,或許會尋找靈藥,遍訪名醫,令獨孤白在幼年時不再多病。然而獨抓涼生自有考慮,他沒有採取任何拔苗助長的手段,只是派了幾個最信任的家將和仆卜人,在獨孤白幼年時便帶着他四處遊歷,足跡遍佈名山大川,邊荒塞外,極暑苦寒之地。
以獨孤涼生的說法,便是以天地元氣為藥,以天道自然養人。
獨孤白成長的環境比獨孤家的任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