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鈴也看着方別那張臉。
方別總是那張冷淡而波瀾不驚的面孔。
他其實有時候也是會笑的,一邊笑一邊說一些半懂不懂的話,有着一些奇怪的笑點。
但是更多的時候,方別總是一張平靜沒有表情的臉注視着你,幾乎不夾雜人的情緒,只是單純地敘述問題。
大概,大概就像薛鈴第一天來到霄魂客棧,剛來就被方別用短刀抵住脖子時所露出的那個慵懶又沒有多餘情緒的表情吧。
仔細想起來,當時也是在這個房間。
「我不喜歡。」薛鈴靜靜說道。
如今她也是那種可以勇敢說出來我不喜歡的女孩了。
她真的不喜歡,不喜歡看着寧夏就在自己眼前眼睜睜地被別人帶走,但是自己卻什麼都沒有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明明方別應該做些什麼的,但是方別也就是在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其實我也不喜歡。」方別看着薛鈴,靜靜說道:「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是ntr愛好者吧,不會吧不會吧。」
方別平靜地說出這些話,然後注視着眼前的女孩:「但是沒有辦法。」
「在我的計劃中,有很多種預案,但是偏偏,如今出現了最糟糕的情況。」
「寧歡來的太快,並且又比我預想中的要強。」
「是的,我本來就已經預定寧歡很強了,不止天下前十的強,他或許有前七那麼強,甚至說有前五。」
「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排名,非常可怕。」
「並且你看到了,他行事並沒有什麼顧忌,如果可以的話,他不介意將在場所有人殺光來立威,以至於沒有人再來反抗他。」
「他就是那種最為可怕的武者。」
「自己武功近乎天下無敵,並且非常喜歡並且擅長利用自己的武功,肆意橫行於世間。」
「對於這種人,我們一般稱之為魔頭。」
「而寧歡就是最厲害的那種魔頭。」
薛鈴沒有想到方別會向她解釋這麼多。
但是薛鈴只有靜靜聽下去。
然後試圖從方別的那些話中,聽到一個結果。
一個她想要的結果。
「原本最好的結果,當然就是商離能夠攔住寧歡,商離是中原武林唯一一個足夠強並且有足夠意願攔住對方的人,但是最終商離不想死,他放不下他的華山,所以只能選擇放寧歡入中原。」
「但即使這樣,商離已經比那些不敢出手或者不能出手的武林名宿不知道強到哪裏去了。」方別看着薛鈴有些疲憊地說道。
「所以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我第一件事情就是馬上讓萍姐離開。」
「我向萍姐做出了保證,我一定會妥善處理好寧歡的事情,一定。」方別看着薛鈴的臉,說了兩個一定。
「萍姐不在,除了我之外,我們這邊最強的就是黑無了。」方別淡淡道:「但是自從得知寧歡能夠過了商離這一關之後,我就知道,黑無絕對不是寧歡的對手。」
「黑無是天下無論是誰都可一戰的人,今天的黑無也證明了這一點,但是能夠一戰,卻不意味着可以戰而勝之,只是黑天魔功太過於無賴罷了。」
「無論是萍姐,還是我,都有把握可以殺死黑無,不過很費功夫罷了。」
「可是黑無之下,又有誰能和寧歡交手?」
「商九歌?」方別看着薛鈴繼續說道:「其實,商九歌有機會能夠打敗寧歡。」
薛鈴驚呆了:「商九歌嗎?」
「是的。」方別認真點了點頭:「商九歌是真正的神經刀,或者說神經劍,她現在距離一品之境只差了一線,入了一品境,內功外功渾然如一之後,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劍客之一,如果寧歡大意的話,真有可能死在商九歌劍下,但是寧歡不會大意。」
「還有就是寧歡未必會對商九歌出手。」
「不會對商九歌出手?」薛鈴這就不明白了。
為什麼呢?
天下想讓商九歌死的人那麼多,這幾天薛鈴真的見識了很多了。
為什麼寧歡這個魔教大魔頭不會對商九歌出手?
「因為寧歡和商離一定有過約定,這約定絕對和商九歌有關。」方別看着薛鈴說道:「商九歌就是華山的命根子,而商離則是華山的支柱,二者缺一不可,都是華山未來能夠在武林中壯大成長的柱石。」
「商離不捨得犧牲自己來擊傷乃至擊殺寧歡,那麼他就捨得讓商九歌去死?」
「要知道,商離和商九歌之間,名為師兄妹,實則與父女無異。」
「況且商九歌幾乎代表着華山乃至於武林的最高劍道,商離如何捨得商九歌出事。」
薛鈴點了點頭。
這個道理很簡單。
如果自己的父親活着,那麼他絕對不會讓她遭遇這麼多風雨的。
也只有父親這棵樹倒下了,薛鈴才會經歷如此多的風雨。
「而商九歌之下,又剩的下誰呢?」方別繼續說道。
「寧夏是沒有辦法在寧歡面前對敵的,你看到了,她對寧歡的恐懼和服從已經深植入內心了,況且她的武功在寧歡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盛君千就是個吉祥物,當然,盛公子還是有他的用處的,但是不是在這裏。」
「至於你。」方別看了薛鈴一眼。
薛鈴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麼久以來,薛鈴只是越來越認識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是有極限的。
即使學了金剛不壞神功之後還是有極限的。
「其實我的秘密武器算是端午。」方別看着薛鈴說道:「你已經看到了,金剛不壞神功加舍利子的威力,更何況端午原本就是有着最頂級傳承的少林弟子。」
「但是很遺憾,即使這樣端午都不是寧歡的對手。」
「畢竟,寧歡是整個武林中前七乃至於前五的可怕存在。」
薛鈴咬住嘴唇:「所以呢?」
薛鈴有點無力地說道。
「所以,我和寧夏做了那個約定。」方別靜靜說道。
少年坐在他的床上,表情平靜而慵懶,帶着一點點的漫不經心。
「我們做了約定。」
「如果說寧歡在最糟糕的時刻到來,那麼,就由她出面,只要寧歡能夠得到她,寧歡就會罷手離開。」
「這是我推斷出來的,事實上也是這樣。」
方別的推斷是對的,在這個至暗時刻,幾乎整個洛城再也找不到能夠和寧歡抗衡的存在,如果他樂意的話,他會殺了黑無,殺了端午,殺了空蟬,殺了在場所有敢阻攔他的人。
沒有人能夠攔住他。
甚至沒有人有資格成為他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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