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難以置信不是嗎?」
溫室壁壘上,約翰遜恍惚地注視着遠處的廣播塔,注視着那座塔上的熒屏里,面朝着風雪演唱的人影。
良久,露出了一個同樣恍惚的笑容。
這簡直就像是一件壯舉,不,或許應該說,這就是一件壯舉。
因為它喚醒了人們的反抗之心。
顯然,毫無疑問,這場莫名其妙且突如其來的演唱會,卻用一種難以想像的方式,傳達出了一種幾乎已經不能被這個時代的人們所理解的精神。
那是人類為了生存與延續所必要的瘋狂,那是潛藏在他們血液里的獸性。
他們從來不是被豢養地牲畜,他們不應該坐以待斃。
而相比之下,作為本來應該站在所有人前面的士兵又在做什麼呢?
我又在做什麼呢?
約翰遜想着。
四周依舊響徹着像是永遠也不會停止的音樂,彩光映照着風雪,除了恐懼之外,此刻所有人的心頭都洋溢着一種更加強烈的情緒。
這種情緒讓他們的心跳加速,這種情緒讓他們的呼吸急促,這種情緒讓他們無所畏懼。
於是,在一部分人還在呆呆地凝望着燈塔的時候,約翰遜低着頭轉過了身來。
「約翰,你要去做什麼?」他身邊的一個同事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下意識的出聲問道。
「······」
「救人。」約翰遜淡淡地說了一句,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軍大衣,穩步向着壁壘的下方走去。
我們人類,可不是看着同胞死在風雪裏而不管不顧的種族。
這是刻在我們骨子裏的驕傲,我們怎能遺忘。
······
風雪中的廢墟里,諾森福仰望着廣播塔上的影像,他認出了麗茲和柳原的樣子。
這讓他出神了許久,直到他在歌聲中回過了神來。
「原來,是你們嗎?」
他笑着,這樣自言自語着說道。
「果然是你們才能幹出來的事情啊。」
如此的瘋狂,卻又如此的宏大,以至于震撼人心。
慕然間,諾森福想起了柳原將火機交給他的那個夜晚。
是啊,我們還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至少我們還沒有死去······
「所有人!」
風雪中,男人回過了頭來,將自己的腰背挺得筆直。
「重新聚集起來,男人坐在最外層,女人和老人坐在第二層,孩子坐在最裏層,除了衣服食物還有氧氣之外,把所有能燒的東西都燒了!我們一定要活下去,我們一定能活下去!我們要征服這場暴風雪!」
「啊!」營地里的男人們紛紛發出了一聲低吼,接着所有人便都行動了起來。
他們想要活下去,不為了其他,只是因為他們不想死。
這或許就是生命存在的最基本的意義,他們想要延續。
這個雪夜無疑是寒冷的,但外面的歌聲卻還在繼續,溫室里的人憑此狂歡,而廢墟里的人,則是憑此支撐。
不可否認的是這也是一種力量,至少這讓他們知道了在那風雪之中還有人在歌唱,至少這讓他們知道了在那風雪之中也還有人和他們一樣,仍在與暴風雪戰鬥着。
她們還沒有退去,所以他們也沒有理由就此放棄。
寒冷蔓延在每一個人的身體裏,但是人們熱血卻未因此而平息。
因為這是一場戰鬥,所有人都重新認識到了這一件事情。
我們沒有投降,我們沒有逃避,我們仍在戰鬥。
而且,我們也還未失敗。
「啊!!」不知道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嘶吼。
「啊啊!!!」人群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怒的咆哮響徹了起來,迎接着風暴的呼嘯。
女人們坐在人牆的中心,伸出雙手輕輕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回應着那些懵懂的目光。
孩子,請相信我吧。
等我們活下來,我們會挺立在太陽升起的方向。
帶着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自豪。
······
如果天空中的風暴有意識的話,它或許從未想過,人類會以這樣的姿態來面對它。
沒有抱頭鼠竄,沒有痛苦的哭喊,而是如同戰士一般,帶着連它都有所畏懼的野蠻。
坐在麗茲的地下室里,艾爾抱着那一隻收音機。
聽着收音機里傳來的歌聲,她知道,她或許將會永遠也沒法忘記這一個夜晚。
因為她聽到了一種與她的弱小截然不同的強大。
那是一種敢於獨自走在所有人的前面,開闢道路的強大。
那是一種敢於掙脫束縛,然後影響他人的強大。
這種強大,叫做麗茲。
她的聲音毫無道理的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沸騰。
又或許,是人們本就將要沸騰。
······
「啪!」一束刺眼的光芒在漆黑的街道中亮起,照在了難民的營地里。
可能感受到了燈光的照耀,諾森福茫然地抬起了頭來,看向了站在風雪中的一個人影。
光芒里,約翰遜拿着一隻手電筒,戴着一頂的帽子,站在地下停車場的出口處,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
「現在,請你們放下手中的武器,拿上食物,穿上你們最暖和的衣服,舉起火把跟着我走。」
士兵這樣說着,一隻手舉着手電,一隻手壓了壓自己的帽檐。
「我帶你們,進入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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