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這般模樣,同你也脫不了干係。不過畢竟我們親人一場,只要你實話實說,放過他,連帶着放過你都不是不可以。」穆寧對蘇秋笙道。
蘇秋笙心中絕望,不知為何,過了數月,所有人都同原來不一樣了。
脖頸上的力道鬆開,蘇秋笙咳嗽着去搖昏迷着的沈樾,嗓音沙啞地像是被刀片劃開一般地叫着他的名字。
看見侍衛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她驚叫着說道:「我全都說給您聽!不要殺他!」
侍衛看着聖上的臉色,收起了劍,懂事地靜靜站立着,如同木頭人一樣,目不轉睛、一動不動。
......
穆寧和穆欽神情肅穆,聽完蘇秋笙的講述之後,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
她扶起來昏迷着的沈樾,將床上的被子搬過來為他蓋好。隨後眼神堅定地將門推開一條縫,觀察一下門外的情形。
意外地,門外無人把守。
她將門推開,看到外面齊齊地站着一排人,站在最前面的是平央和洪吉台。
平央向她伸出了手,笑着說道:「筱筱,你過來!」
蘇秋笙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將手遞給她。低頭卻瞥見平央的腰間插着一把匕首,鮮血順着匕首的手柄往地上滑落。
蘇秋笙氣息不穩,幾乎是哭着叫道她的名字:「平央,平央。」雙眼失焦般的,她看着蘇秋笙的臉上多了些迷離。
洪吉台嗤笑一聲道:「我說過,與陛下為敵,沒有好下場,我不會留着你。」
蘇秋笙流着淚大喊道:「她是你的妻!權力那麼重要嗎?」
「我的妻?你見過背叛丈夫的妻子嗎?她一意孤行地前來,如若不是我陪同,她能活到今日嗎?所以,我對她早已仁至義盡。該勸告的,我一件不少!這是她咎由自取!」
平央趴在蘇秋笙肩膀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她的聲音如平靜湖中激起漣漪的一顆石子,道:「筱筱,不論你是誰,都是我的朋友。不用為我傷心,因為我去找父皇母后了,在那裏我會過得很好。離開他們筱筱,一定要離開他們,離開這裏。」
感覺到右手中被塞了一個東西,蘇秋笙用手偷偷塞到袖子裏,抽噎道:「平央,平央......」再見,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洪吉台殺人如麻,看着眼前兩個女子如今天人兩隔的命運,輕嘆了一聲。算得上是對平央最後一絲的夫妻情誼吧!
「葬了吧!」洪吉台對着身後的人道。
蘇秋笙看着平央安詳得如同睡着一般的容顏,過去點點滴滴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放映。那個威嚴的她、愛笑的她、善良的她......
「等一等,等一等!不行,你不能帶走她!」蘇秋笙驚叫面對滿臉平靜的洪吉台,見沒有效果,她使勁推開上前要拖走平央的僕從。
平央曾經說過,放在她枕邊的安神香袋是有着美夢成真的寓意,如今她想將這個香囊放在平央身上。
可惜最終還是沒有敵得過三個身強力壯的僕從。
院門打開,門口正中間擺放着一口紅木棺材。蘇秋笙忽然就瘋狂了,看向洪吉台的眼神恨不得撥筋抽骨。
「你什麼意思?」
洪吉台挑眉道:「你看不懂嗎?」
蘇秋笙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地沖向洪吉台,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清脆的一聲讓洪吉台臉色一變,臉頰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掌印。
洪吉台看着她瘋狂的樣子一巴掌回扇了過去,看着趴在地上的她說道:「我從來不打女人,但你是例外。你是唯一敢打我的人!冒犯我的下場並不好,你如果不要命就試一試。」
說完,帶着僕從跨門離開,將平央也一併帶走了。
蘇秋笙跪坐着,回想起曾經發生在這個宮殿裏的點點滴滴,恍然如夢。直到看見沈樾蒼白的面龐流露出的擔憂,她這才如夢初醒。
「你醒了?」
沈樾點點頭,將她扶起輕聲安慰:「一切都會過去的。」
蘇秋笙渾渾噩噩地點點頭,哭道:「一切真得都會過去嗎?這皇宮我待得也太久了些。」
沈樾抱住她,讓她的頭倚靠在自己的肩上,沉重地道:「我知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總有一天會離開的,相信我!」
蘇秋笙聽着他篤定的話語,心間稍安。
「你醒了,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沈樾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長髮,像是安撫小貓一般的輕柔,輕輕應了一聲。
「你聽說了嗎?聖上有了一個寵幸的婢女,幾乎每日裏都將好的東西往過送呢!」蘇秋笙聽到宮殿裏的婢女們竊竊私語,沒工夫去想。
倒是阿楚某日忽然大駕光臨,說了句奇奇怪怪的話:「那位婢女帶不像是妃子,吃穿用度倒更像是真正的公主。」
這讓蘇秋笙如臨大敵——莫非是真的穆筱回來了?
自己可以借屍還魂,她又為何不能同自己一樣?想到這裏,蘇秋笙倒有些淡然了。真公主回來了,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地做自己,而不是一個頂着別人身份和地位的冒牌貨了。
果不其然,穆筱來了,第一句話便是:「蘇秋笙,我是穆筱。」
而蘇秋笙在看到穆筱的臉後連連後退——那張臉不是別人的,正是她自己的臉。
「你怎麼會......」
穆筱屏退了身後跟着的兩行婢女,聽蘇秋笙的話坐在了矮桌旁。
「我去了你所在的時候。醒來後,我被一戶農家收做乾女兒。」
蘇秋笙出身鄉野,知道農戶里的乾女兒是作何用。看着她手上厚厚的繭子,她忍不住嘆道:「受了不少苦吧!我的輕聲父母都尚且能為了錢財將我賣掉,何況你呢!」
不知為何,兩人雖素未謀面,連交流也只有之前的短短數語,此刻卻十分親近,如同有了數十年的交情般,都不自覺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穆筱點點頭,卻也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不過我最後逃了出來,因為我想回家。」
聽到「回家」,蘇秋笙感同身受:「我也很想回家。只是,當時要完成你的囑託,一直未回。如今,卻也是回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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