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
風聲呼嘯,倏然而至。
一匹竹竿似的瘦馬也隨風從道路盡頭緩緩而來。
瘦馬旁邊還有一名樣貌清秀的少年,不過他神色間透着一絲疲倦,好像許久都未曾休息。
這時,少年注意到不遠處有一間茅屋,門前聚滿了鄉民。
旁邊還有一名身形精壯的漢子在神情焦急的走來走去。
而那茅屋裏則不時傳出熱水和用力等話語,似乎在透露着裏面將有新的生命降臨。
不過少年掃了一眼後便沒有在意,他收回目光準備繼續趕路。
這時茅屋忽然打開,就見那精壯漢子快步進屋後又抱着一物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我的孩子……」
茅屋裏突然傳來一聲悽厲的嘶喊,那精壯漢子聞聲頓了頓腳步,但依舊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看其目標正是後山方向。
待那精壯漢子走遠後,人群中才低語起來。
「哎,這老安家是造的什麼孽呀。」
「這都第三胎了,不是缺眼睛就是少耳朵。」
「我剛瞧了一眼,這次連臉都沒了,像張白紙似的……」
「小聲點,這是山君老爺降下的懲罰呢。」
聽聞此話,許多人連忙閉嘴,像是在極力躲避那不知在何處的山君老爺。
而不遠處的少年則是看了一眼大漢離去的背影后,才輕嘆一聲。
「這詭異的世界…終究是回不去了…」
少年名叫李溪,不過現在應該叫做宋川才對。
他原本生活在藍星,算是一名社畜預備役。
只是一覺醒來後,就成了平遙城中一個叫『紅葉山莊』的捉刀人組織一員。
不過若是這樣也就罷了。
既然來到這方世界已成事實,他也很快就適應了目前的身份,並沒有什麼矯情或者不適。
畢竟,他前世里流淌的,是擁有五千年底蘊的古老血脈。
天生就有一種『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豪氣。
所以之後,宋川就準備存上些銀兩,然後在邀上幾位清倌兒…青年才俊,遊歷天下,共賞紅塵繁華。
如此,也不枉他來這方世界走了一遭。
只是隨着宋川對此方世界的深入了解,也將他的計劃徹底打亂。
這裏,是一個妖魔橫行,詭譎叢生的世界。
在這裏,人命就如螻蟻,似草芥一般。
有人曾在山林間看到紙人抬轎,將一書生接走,也有人曾在大道旁遇到三個腦袋的醉漢,將行人誘來下酒。
聽聞這些後,原本還一腔豪情的宋川,當時就呆愣許久。
最後思索半晌,宋川覺得苟在城中混吃等死,好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平遙城那數丈高的城牆,也能給他強大的安全感。
只是宋川忘記了他前世里還有一句老話,叫『一分錢也能難倒英雄漢』。
很快,他的積蓄就被用光。
當然,是真的用光。
他宋某人是讀春秋的,此生註定與賭毒不共戴天。
所以他也不得不回到山莊,繼續當捉刀人養家餬口。
想到這裏,宋川就不由的看向剛進後山,就已消失了身影的大漢。
後山不高,但到處都是峭立的石壁,稍不注意,就會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但這時,一名懷抱着嬰兒的精壯漢子忽然出現,他在這些石壁上熟練的來回穿行。
行走間,他還謹慎的朝身後一望,眼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的向一塊大青石走去。
大青石後面是一個長滿雜草的山谷,上方還有大片的老藤纏繞,遮掩日光,所以倒是讓此地顯得有些陰冷。
就連精壯大漢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他看到空地中間擺放着一口銀燦燦的巨棺時,嘴角就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貪婪。
他擄掠幼童修煉神功已有多日,如今就要窺得門徑,只要能踏出這最後一步,他就能成為人上之人。
想到這裏,精壯大漢又看向懷中的無臉嬰兒。
這嬰兒因為沒有五官不能呼吸,此時早已身亡,所以就連膚色也變得一片慘白。
這是他的嫡親血脈,原本就算夭折,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應該好好埋葬才是。
但想到往後的大好前途,他還是用力的把棺蓋推開,將自己的幼子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在銀棺中擺放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將棺蓋合上。
但就在他做好這一切,正滿心歡喜的準備離去時,忽然他感覺到什麼,猛的轉過身來。
就見一名十七八歲,身着盤領長衫的清秀少年,正向他緩緩走來。
少年身邊還佩着一把三尺有餘,又帶些弧度的連鞘長刀,寒芒乍現。
精壯漢子臉色微變,連忙從腰間取下一把泛着油光的解牛刀握在手中,這才大聲喊道:「你是誰?」
宋川神色從容的拿出一枚黑鐵令牌握在手中,才淡淡開口。
「下河灣屢有孩童失蹤,現奉府衙委託,特來查明此案。」
「此行……可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宋川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有些冰冷,加之他手中握着府衙鐵令,頓時就讓這片山谷中多了幾分肅殺之意。
因為此舉本就是起震懾之用,也是這方世界捉刀人最常用的套話。
一般尋常人聽到此話時都會放棄抵抗,能為他們省去很多麻煩。
只是宋川在第一次說出這話時只感覺中二之魂熊熊燃燒,不過,確實好用。
果然,那精壯大漢在聽聞到府衙和黑鐵令牌等字樣後神色一慌。
但他手中此時握着解牛刀,心中增加了不少底氣,便直接朝宋川惡狠狠的喝道:「關你什麼事,識相的就趕快滾。」
精壯大漢說着還揮舞着手中解牛刀在身前虛砍幾下,企圖嚇退宋川。
不過在揮舞幾下之後,他見宋川神色逐漸放鬆,頓時眼中就露出一抹狠厲之色。
他忽然腳下用力,然後就舉着解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