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艘飛船。
古老到可以放進博物館那種。
但和所有人類的科技,和至少人類見過的科技相比,它都完全不一樣。
內部結構看起來更像什麼生物的遺骸,完全不符合任何一種已知的設計美學。
但令人吃驚的是,現在它還能自主航行,而且撐過了半個星系那麼遠的路程。
這是奧斯特從銀閃帝國送來的東西,儘管他的前路依舊坎坷,但還是遵守了承諾,將當初和矽基生命體接觸時得到的資料送了過來。
本來還以為是直傳資料什麼的,沒想到是一艘飛船。
這比他們之前的預測都要強。
如果能接觸文明本身,當然遠比別人的敘述記載要好。
「這就是,當初侵略來地球的那些東西。」即使是亞當這種老古董,也不由為這樣的風格震撼。
人類在戰後並沒有刨根究底研究反思,畢竟也確實沒辦法反思,直到前不久,他們才知道這件被捂了上萬年的骯髒秘密。
克里昂沒有說話,只是堅決地踏進了飛船。
這並不符合生物防治標準,但在這裏沒有人會說他。
亞當搖搖頭,也跟了上去。
這艘飛船一開始並不是停在銀閃帝國的,據說是路途上修整,那時那個地方還不是銀閃的地盤。
等到幾百上千年,他們外擴到那裏,才發現這位沒有離開的客人。
一開始他們很緊張,但對方並沒有顯現出任何生命活動痕跡和攻擊性。
一檢查之下才發現上面已經沒有可以稱之為生命體的東西。
這玩意的科技並不領先於銀閃人,所以他們就任由其在一顆死星的衛星軌道上自生自滅,現在調動給他們,其實並不需要多少權利。
這裏面確實已經很久沒有任何生命的樣子,就連細菌之類的微生物似乎也不存在。
不過他們還是小心穿上了防護服。
轉了一圈以後,兩個人目的明確地進入了中控室。
如果要有什麼的話,一定會藏在飛船的『心臟』。
但儘管答案就在眼前,他們也完全,打開不了任何東西。
電腦?主機?控制器?
那是人類的玩意。
畢竟生物最基本的構成都不一樣,他們完全理解不了對方的一點邏輯和腦迴路。
奧斯頓隨船附帶的資料上也說過,當初他們商量了很久,就是因為覺得研究飛船並不划算,所以銀閃人也沒有管。
然後接觸的記載少且沒什麼用。
按照時間線,他們停在這是在去地球之前的事,好像就更沒用了。
雖然事先也有心理準備,但也還是很讓人失望。
亞當斜着眼睛,看了克里昂一眼,他還在搗鼓那堆看不懂的東西。
那些東西更像生物的內臟之類的,他活了那麼久也沒見過這種東西,想下手也毫無辦法。
「不用看我,你沒想法就忙你的去。」在他開口以前,克里昂就說道。
雖然不想說,這傢伙越來越像羅切爾了。
從基因角度來說本來就是一個人,但不同的生長環境會造就不同的性格。
羅切爾雖然後來殘疾了,還是當了十幾年貴公子,教養好以外,脾氣是一點不少。
有時候嘴上挺刻薄的。
而克里昂從小敬小慎微,能少說話儘量少說,俗稱能動手儘量不比比。
「你現在」
「我對自己的身份沒有疑惑,羅切爾只是一段曾經的經歷而已。」他又在亞當開口之前說道。
「哦。」至少他覺得自己一下回到很多年以前,作為一個研究生聆聽偉大的羅切爾博士的教誨。
國家逐漸穩定,不管怎麼看,聯邦都比帝國要強,所以他們並沒有遇到百姓的過多抵抗。
亞當儘量騰了足夠的人手來幫忙,其中不乏陸秋的熟人們——聯邦的研究員、亞瑪蘭的研究員、帝大的教授和助手們。
這是從前完全沒有任何人研究的項目,即使有點資料,也很難辦。
而且他們課題還很複雜,在對人體無害化的情況下抑制這些東西增殖?
但這人基因里就有相似的結構,要死就一起死了。
再加上戰後對零的處理,即使不說,學過點生物史學的人也漸漸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腦子很靈光地想到了關聯問題——矽基生命體會不會藉由原罪在別人身體裏增殖什麼的,但聯邦的傢伙們現在還沒滅絕就很能說明一切了。
而且在二次轉變以後,所有人的生活質量幾乎是有質的提高。
真是諷刺,讓大家活下來的那個人,卻在一步一步接近死亡。
「那不如,就讓她生下來。」某天開組會的時候,西澤爾提出道。
他現在整個生活分為兩部分,一半政客,一半生物學家,兩個身份絕不互相干擾,雖然能幫到的忙非常有限,但好歹也是出一份力。
所有人都傻子一樣看着他。
但鑑於能在這開組會就至少是專業方向的,沒人開口嘲笑。
「在不知道什麼東西誕生以前,他們需要的能量就會讓母體崩潰。」原先的亞瑪蘭研究員烏瑪好心解釋道。
「那就供給他們和母體都足夠的能量,反正現在左右沒有方法,為什麼不賭一下。」
「賭至少要有一些勝算。」克里昂有些頭疼地按着太陽穴,他已經很久沒睡覺了:「而不是想當然的梭哈。」
「它們能延續那麼久,也不至於生一次死一個女王吧。」他毫不避諱。
這倒是點醒了克里昂,之前黑山羊的研究里只說了他們靠一個母體——姑且這麼叫——繁育,但也沒說過繁殖以後母體就會死。
「是吧!」看克里昂猶豫,西澤爾更堅信自己的想法。
「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但當然也是有人打退堂鼓的。
「也沒證據表明不行。」他看向克里昂:「哪怕你真的能搞懂那個飛船,上面就一定有救她的辦法嗎。」
克里昂更加沉默。
生物學的進步不是一個人一拍腦子——雖然也有這種特例——在人類漫長的歷史裏,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是毫無進展的,而現在也遇到了瓶頸。
指望生物學發展要多少年呢?
幾十年他也可以等,幾百年也勉強。
如果是上千年上萬年,還毫無止境的等待,他真的等得下去嗎。
像他之前的那些人一樣,只是懷揣着微弱的希望。
太空真的還會再次降下這如同神跡的機遇麼。
「我想想。」
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只有克里昂。
亞當倒是想負責,但他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