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馬車駛出了營地。
這輛馬車無論是外觀還是內里都很普通。
內里那名老嬤嬤等得昏昏欲睡,似乎也很普通。
然而等到馬車駛出了兩三里路,她眼眸深處卻瞬間精光閃爍,身體裏同時響起了那種狸貓呼吸時那種呼嚕呼嚕的響動。
「夫人,如何?」她輕聲問到。
韓嬌娘目光驟凝,「此人佈局極其深遠,最看重的居然只是宗聖宮的道籍。」
「宗聖宮的道籍,有何特別的說頭?」老嬤嬤不解。
「樓觀台道士有立國之功,用糧草支持大唐開國皇帝起兵,大唐立國之後,皇帝賜地撥款,改建宮觀,賜名宗聖宮。」韓嬌娘平靜道:「宗聖宮的道士最先入籍,在大唐所有道觀之中輩分最高。」
「但據我所知,現在長安以佛教為主,道家不受待見。」老嬤嬤道,「他謀個道籍有何用?」
「若是我能想得明白,那我便不覺得他可怕了。」韓嬌娘微微蹙起眉頭,道:「大唐立國之後,父子不合,兄弟相殘,太宗即位之後,自然刻意打壓高祖勢力,佛教得聖寵,已經騎在了道家的頭上,這道家何止是不受待見,那些官家在尋不着登天梯之時,都恨不得設法踩一腳這些道觀謀得一些上升通道。」
「宗聖宮輩分越高,便越是被官家壓榨,這數十年來宗聖宮已經破落荒蕪,內里道人僅剩數人,苟延殘喘一般。」韓嬌娘越想越覺得詭異離奇,「哪怕長安洛陽一帶的窮苦人家想要謀個生活,入道籍也對宗聖宮避之不及,他倒是反而想入宗聖宮的道籍,宗聖宮這十幾年未收弟子了,要想有個正式不惹人注意的由頭,幫他入道籍,倒是委實有些難度。」
老嬤嬤微眯着眼睛,「夫人的意思是入宗聖宮道籍一點都不難,難得是這宗聖宮道籍壓根沒有什麼人想入,驟然劃撥一人進去,難免引起人注意。要想有個讓人不生疑的由頭,倒是極難?」
「入宗聖宮,等於自絕仕途。」
韓嬌娘深吸了一口氣,道:「只是此人顯然知道我韓家的事情,他尋我合作,似是早就看中了我的能力。也幸虧我想得透徹,否則到時失去根基的就是林家,不會是金家了。」
老嬤嬤也覺得有些心寒,「此人到底是何來頭?」
「連華家都敬若上賓的人物,竟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韓嬌娘自嘲般笑了笑,「而且這名少年郎看起來還是自身骨子裏的底氣,並不依靠家中勢力。」
老嬤嬤大吃一驚,「只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
「華家車隊此行返回幽州城,幽州城裏少不得大變故。」韓嬌娘自嘲的笑了笑,「猛龍過江,我林家只不過恰逢其會的一條小鯽魚。」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陳屠又吃上了羊肉。
今日營地里宰殺的幾頭肥羊,是江紫嫣家中特意差人送過來的。
陳屠看着用果木盆中的羊肉,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過上了長安大員的奢靡生活。
按照今日這些肥羊送來之後,那些世家子弟摩拳擦掌決定好生攀比一般的態勢,接下來前去幽州的路上,恐怕上等美食是決計斷不了的了。
在長安,正五品的官員,也是偶爾才能吃一頓羊肉打打牙祭而已。
在他的潛意識裏,大唐帝國的所有權貴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存在,今日裏林家這一位婦人,都讓他感慨心機深沉。
那種連自己家中的獨女都可以隨時割捨的殺伐果斷,他自覺做不到。
權貴就是權貴,非常人所能及。
但顧留白卻似乎宰的就是權貴?
權貴竟是我自己?
正在感慨之間,晏長壽和秦瀾卻是提着酒壺到了他的面前,「陳叔,我們親近親近,走一個?」
兩名少年異常恭敬的酒送了一個瑪瑙杯到了他的手中。
這小日子…陳屠喝了一口美酒,覺得自己迷失了。
「真看不透他們!」華琳儀惡狠狠的啃了一口羊肉,似乎這一口是咬在顧留白身上似的。
跟着顧留白的這一群人,外表看起來老的老,呆的呆,土的土,就像是一個臨時湊起來的戲班子一樣,但直覺告訴她,這些人都非善類。
容秀就很不理解華琳儀的想法。
看不透的東西為什麼一定要想去看透?
更何況被輕易看透了,還能是她的本郎兄嗎?
有那氣力,還不如好好盯着那株老柳樹。
今夜營地里的那株老柳樹下面,又放了一柄寶劍,不少錢袋子。
「琳儀,要不索性我們就挨着那錢袋子和寶劍睡?」她猶豫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說道。
「瘋了?」
華琳儀再次產生了要和她絕交的想法,「鬼從你臉上踩過去你都不怕?」
「我怕啊,但我更怕完不成本郎兄的託付。」容秀眼神漸漸堅毅。
「等他答應和你生十個你再說這種話不行?」華琳儀不住的冷笑。
容秀笑了,「要真是那樣,我敢從鬼的臉上踩過去。」
其實從胡老三口中得知藍姨十分機智,可能今夜就會找徐七作為幫手之後,顧留白原本就已經對這種「捉鬼」遊戲失去了興趣。
但委實架不住這群世家子弟的情緒高漲。
尤其當衛羽前來問詢,看守今夜的那柄寶劍和錢袋子,是否有什麼禁忌,是否有不要觸怒鬼神的安全距離時,顧留白迅速的改變了主意。
因為他突然想到,換個方面想,這無異於幫助這些世家子弟修行。
不僅可以磨礪他們最為睏倦時的警覺性,還能提高他們面對各種突發狀況的應變能力。
事實上修行者之間的戰鬥,很多時候決定生死的都是一剎那的應變能力。
無論是在他還是在裴雲蕖的謀劃之中,這些幽州的世家子弟都會綁在他們這條船上。
那麼,他自然需要將這些幽州世家子弟調教得強大一些。
「沒有什麼禁忌。」
他看着衛羽笑了起來,道:「其實也並非什麼鬼神,只是神出鬼沒的修行者。」
「神出鬼沒的修行者?」衛羽愣住。
「算是前輩和晚輩之間的一場遊戲?」顧留白微微一笑,想了想,道:「若是能夠成功捕捉到這些前輩的蹤跡,會得到他們的讚許,有可能會有一定的獎勵。」
前輩和晚輩之間的一場遊戲?
衛羽面色沒有多少改變,但心臟卻不爭氣的急劇跳動起來。
他敏銳的捕捉到了特殊的氣息!
這不可能是遊戲!
分明就是一場每夜都會進行的修行!
一定的獎勵?
凝溪兄自身如此強大,那和他進行這種修行的前輩,給出的獎勵會是何等的驚人?
他之前隱藏,現在卻說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我的書架 電腦版 手機版:https://hkm.shuoya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