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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魏文魁第十二章、劈章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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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船當中,太史慈毫無隱瞞地向阿飛道出了自己過往的經歷。原來四年以前,那時候太史慈才剛二十一歲,在東萊郡府擔任奏曹史。東萊太守是襄陽蔡諷蔡伯起,而青州刺史為南鄭張琰張稚珪,二人曾因某事衝突,各自書章,上奏朝廷。州里奏章搶先發出,蔡太守就募人去追,於是年輕力壯的太史慈應下了這份差事。他晝夜兼行,終於趕到京城雒陽,在公車門口追上了正排着隊打算遞交奏章的州中官吏。

    這位州中官吏不認識太史慈,太史慈卻認得他,因而太史慈就湊上去套近乎,問對方:「你是要遞交奏章嗎?奏章在哪兒啊?」州吏隨口回答:「在車上。」太史慈又問:「奏章的標題、格式有沒有錯誤啊?拿來我瞧瞧。」對方還以為他是守門的官員呢,傻愣愣地就把奏章取出來遞給他了。太史慈預先藏了小刀在手,一拿到奏章,「喀喀」兩刀就給劈碎了。

    這下子州吏不幹了,揪着太史慈的衣襟就喊:「有人毀了我的奏章啊!」太史慈趕緊湊近了低聲安撫對方:「別嚷,別嚷!要是你不把奏章給我,我也毀不了不是嗎?這事兒咱們倆都有責任,調查起來誰也跑不了。還是就此散了吧,各回各家,不要聲張,免得一起受刑。」

    這時候州吏當然已經想明白此人的來歷了,就問:「你毀了州里的奏章,完成了郡中的使命,你滿意了,為什麼要跟我一起走人?」太史慈苦笑道:「我只是奉命前來打探,看州里的奏章有沒有遞交上去而已,結果一時貪心,把你的奏章給毀了。你以為太守聽說了這件事,能不責罰我嗎?所以啊,還是一起閃人,誰都別說出去為好。」

    州吏信了他的鬼話,於是兩人就一起離開雒陽。可是誰都料想不到,太史慈轉眼就把州吏給甩了,孤身潛回城中,把郡里的奏章給遞了上去。事情敗露以後,州里趕緊再派人去補交奏章,但是相關部門已經採納了郡中的意見,根本接都不接。

    毫無疑問,既然只接收了東萊郡的奏章,此事最終就按東萊的意見處理了。消息傳到青州,刺史張琰大怒如狂,當即聲稱要逮住太史慈剖腹挖心、千刀萬剮。為了避禍,太史慈沒有辦法,只得改名換姓,遠遁遼東……

    最後他說:「慈有老母在堂,存歿不知,思之誠錐心瀝血。前此正在朝鮮訪友,聽聞張公已於去歲離職,因此才乘坐海船,欲待返回東萊故鄉。」

    「原來如此,」阿飛不禁鼓掌,「太史兄有勇有謀,誠當世之英傑也!」他倒不記得這段歷史了,也許曾經看到過,但是轉眼就拋到了腦後。受演義的影響,還以為太史慈就是一莽撞人,跟張飛有得一拼,沒料到還有這種心眼兒,把州中官吏耍得團團轉,睜眼瞎話張嘴就來。「人不可貌相啊,」他不禁反思,「別以為人家長得粗就一定心眼兒也粗,跟這傢伙來往還得多留點兒神才行。」

    太史慈把話說開了,表情也逐漸變得坦然而歡快起來,當下拉着阿飛的手說:「你我相交莫契,你也不要開口閉口太史兄了,同樣呼某的表字即可。」「如此不恭了,子義,啊哈哈哈哈~~」阿飛就想提議:「既然如此,咱們不如斬雞頭、燒黃紙,結拜做兄弟吧。」可轉念一想,那終究只是演義里慣見的橋段,不知道真正的士大夫們興不興這一套。

    無錯,太史慈是士大夫,據他自己說,往上三代都在郡里做過屬官,家境不算殷實,也還有幾十畝地,雇了數名長工——要不怎麼才二十一歲就能當郡里的奏曹史呢,這傢伙在東萊也是一土豪地頭蛇啊!


    他們清晨出發,午後申時終於靠了岸,這兒已經是東萊郡治黃縣境內了。太史慈一下船,阿飛覺得這好一條大漢整個人都變得更精神了,胸脯挺着,下巴努着,大有一種「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激昂氣概。他建議阿飛:「我家就在黃縣城南門外,宏輔且先跟我進城,去拜見蔡太守,寄住一晚,明日隨我回家,先不必急着往北海去。」

    能跟二千石的太守打照面,阿飛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漢代太守權力很大,擱前一世也就管轄一個地級公署的面積,但實際上身兼地方行政、軍事、財政和公檢法等等所有職權,除了由朝廷任免不得世襲外,其實跟諸侯也差不太多。太守秩二千石,跟中央各部門官員平級,換句話說,那都是部級、副部級的待遇。

    太史慈領着阿飛東繞西轉,在港口走了沒多遠,就「啪啪啪」拍開一戶人家的大門。一個老頭兒柱着拐杖出來,見到太史慈,立刻眼珠子瞪得如同銅鈴般大:「子義,你回來啦!」大有老區人民在淪陷後重見子弟兵的feel。隨即他招呼一聲,「呼啦啦」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並且直接圍上一大群人,拉着太史慈的手噓寒問暖,其中好幾個還直接淌下了熱淚。

    阿飛心說,找空得打聽打聽,四年前那段公案究竟是啥內容,為什麼太史慈幫忙郡里打贏了官司,就變得好象萬家生佛、救命王菩薩似的。

    太史慈好不容易才擠出了人群,跟老頭兒說他要立刻進城去拜見太守,故而商借一套衣冠和兩匹快馬。老頭兒二話不說,完全照辦。於是一個小時以後,阿飛他們就得意洋洋地跨馬進了黃縣城。

    於路又是一片轟動,阿飛不禁想到:「哪一天我要也有那麼威風,真是死都值了!」好不容易排開人群,來到郡衙門前,天都已經黑了。

    蔡太守聞訊,竟然親自跑出門來迎接,還拉着太史慈的手,熱淚盈眶地說:「某未能保全子義,使你遠遁他方,真是慚愧無地啊!」

    太史慈向蔡太守介紹了阿飛,阿飛初見高官,多少心裏有點兒打鼓,再說他又不是正牌的氏勛,心裏有鬼,所以也不敢多話,只是儘量把禮節做到了家。隨即太守就把他們讓進了客廳,香湯沐浴,酒宴伺候。

    酒席宴間,阿飛的嘴巴只用來吃飯,太守不問,他絕不答腔,以免露出馬腳。但他的耳朵始終支棱着,耐心傾聽太守跟太史慈的談話。不過兩人也談不出什麼花樣來,左右不過感慨一下時局——話說諸侯討董的某些細節,說不定阿飛比他們還要更清楚明白呢。

    太守要聘太史慈當郡中主簿,太史慈推辭說:「老母在堂,數年未得盡孝,實非人子之行。且待慈回家奉養老母一段時日,再應主公的徵召吧。」阿飛心說:「這就連主公都叫上了,你們還真是鐵瓷啊!」

    他卻不知道,所謂君臣關係,在漢代不僅僅是指皇帝和臣民,也泛用於所有上下級之間,尤其是太守、刺史這種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員和他們自主徵召的屬官,呼上為君,自稱為臣,本是很普通的事情。太史慈只是叫一聲「主公」(因為他曾經是蔡太守私辟的奏曹史,此後又沒有應過別人的徵召),根本就說明不了任何感情問題。

    第二天,太史慈就帶着阿飛奔了黃縣南門,出城三里多地,回到家中。一見其母,太史慈推金山、倒玉柱,哭拜在地,口稱:「娘親在上,孩兒不孝啊……」

    這引入家中,登堂拜親,是代表兩人關係鐵瓷。阿飛能夠跟這位猛將兄成為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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