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諍此行,特意選了一個長得忠厚老實的車夫。筆神閣 bishenge.com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
都沒用馬車裏的他們出面,車夫用地道的江南口音拉近距離後,三言兩語便讓那警惕的婦人打消了懷疑,順便讓婦人相信了他們是來山里探親的,不過去的不是九江村,而是附近的八合村。
婦人對車夫的的解釋深信不疑。
九江村和八合村同樣坐落在這片華方山中,從樟州過來,前半段兒的路都是一致的,只是中間有一個頗為複雜的岔路口,許多不熟悉路徑的都會在那裏走錯,這一行人並不是第一次。
車夫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那個張嫂子你看啊,天色都這麼晚了,我們臨時轉道去八合村也來不及了,不如就在你們村子借宿一晚如何?」
婦人猶豫不決。
車夫直接亮出銅錢,婦人迅速轉變態度,高高興興地邀請馬車進村。
車夫千恩萬謝,悄悄塞了十幾枚銅錢給婦人,等婦人樂得眉開眼笑,他才轉身去馬車旁,將幾人迎了下來。
三人的偽裝都還不錯,婦人隨意掃了幾眼後,便沒有再做停留,而是熱情邀請一行人進村。
葉諍表現得很冷淡,楚稷跟姜羲落在後面不說話。
車夫向那位婦人解釋,說他們是三兄弟,來八合村探望父輩的一位叔伯,原本在樟州城裏做點小買賣。
葉諍跟着點點頭,適時表現出一點倨傲。
婦人當面笑臉盈盈,轉過頭去便不屑地哼了一聲,對這幾個穿着寒酸還要裝腔作勢的小商人並不上心。
婦人理所當然給葉諍楚稷姜羲下了定義之後,又若無其事地說三人說今晚可以借宿在他們家。
「多謝。」
葉諍說完,跟在婦人身後進了村,姜羲晚了幾步,也抬腳跟上。
只是身後突然咻地一聲——
計星眉目瞬間凌厲,身手便要去格擋……卻被速度更快的蒼朮給攔住,肩膀被死死壓住沒能動彈,眼睜睜看着破空飛來的小石頭砸在姜羲背上。
計星當即怒視向蒼朮!
「啊!」姜羲驚呼一聲,轉頭卻看到草叢裏冒出來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子。
沾滿污泥的小臉除了麻木再看不到別的東西,小小年紀,雙眸卻仿佛一潭死水。偏偏這樣一個寂靜得跟黑影似的小男孩,竟然突兀地用小石頭砸了姜羲?!
別說姜羲,連婦人都有點摸不清頭腦。
「小啞巴!這是我們村子的客人!你在做什麼呢!」婦人衝着草叢裏的小男孩怒喝。
那矮小男孩悶不吭聲,果真是個小啞巴。
姜羲伸手碰了碰背後,雖然小石頭稜角分明,猛然砸中還有點疼,但她也不是豆腐做的,疼痛瞬間過去後,也無大礙。
她用眼神安撫了蠢蠢欲動的計星。
那婦人已經在給姜羲道歉了:
「實在是對不住啊,那小啞巴是我們村子的一個瘸子老頭家的,那老頭早年沒了兒子兒媳,就留下一個小孫子跟他相依為命,誰知道前段時間他也一場大病去了,唯獨剩下這麼一個孩子,被我們東一家西一家一口口飯餵着。不過這孩子自從阿翁去了後,性情大變,整天髒兮兮地到處亂跑不說,話也不肯說了……」
婦人連連唉聲嘆氣,惋惜小啞巴身世可憐,又不滿小啞巴是個白眼狼怠慢客人。
姜羲擺手說沒什麼。
等她再回頭去看小男孩時,那草叢裏卻沒了人影。
耽擱了片刻,進到婦人家裏安頓好時,天色已經徹底一片昏暗,繁星遍灑天空,在遙遠的天幕之上綻放着清冷光輝。
婦人叫了婆婆出來迎接客人,二人不知道偷偷摸摸說了些什麼,指着銅錢樂得不行,接下來對葉諍等人更熱情了。
不過,這一家除了婦人跟她的婆婆,她的小兒子,這一家三口以外,便再沒有其他人了。
車夫在葉諍授意後,與婦人在院子裏收拾閒聊時,隨口問了幾句。
婦人一愣,嘆道:「還不是生計艱難,家裏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他也是沒辦法,正好村長說有一個不錯的活計,就跟着去了。雖然去了好幾個月也沒見着回來,但時不時會托人捎點東西回來,我們娘仨能活下來,也就行了。」
車夫很快把消息報告到葉諍面前。
「如何?」楚稷問。
葉諍搖頭:「沒什麼異常。不過,這婦人的態度不是很奇怪嗎?家中連一個成年男丁都沒有,就敢迎陌生人進屋,也不怕我們是圖謀不軌的歹人?」
姜羲正好從屋外邁步進來,聽到葉諍的這句話,便接着道:
「不是奇怪,而是身不由己。我剛才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兒,這位張嫂子家裏可以說是家徒四壁,大概是窮得沒辦法,哪怕擔心我們是歹人,也要為了銀錢冒險一下。」
葉諍聽得怔怔的。
他雖在宮中並不得寵,但畢竟貴為皇子,宮人們再怎麼冷淡,也不敢在吃食上苛刻怠慢他。
葉諍無法想像,竟然會有人把生命跟區區幾枚銅錢放到一起去等同比較。
「好在我們並無歹意,今天早早收拾睡了,明天在村子裏打聽得差不多了,就趕緊回樟州吧。」葉諍只能這般慶幸。
他們都沒有夜探九江村的意思。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貧窮的小山村,所有人都用不起昂貴的油燈與蠟燭,等到夜幕降臨,整個山村都陷入了睡夢。
所以就算他們夜探九江村,也沒有意義。
於是,九江村的一夜,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姜羲和衣而眠,整晚都沒有睡沉。
於是,天剛蒙蒙亮,她聽見院子裏有動靜,便翻身起來了。
「小郎君這麼早就起來了?」
姜羲到底才十三,一番喬裝後,面相顯得更加稚嫩,就像是跟着兄長出門長見識的小少年。
故而這家的阿婆跟姜羲說話時,總帶上幾分長輩對晚輩的親昵。
「阿婆也起得早呢。」姜羲上前幫阿婆扶着籮筐。
瘦小佝僂、頭髮花白的阿婆,卻背着足有她半人高的籮筐,這場景看着頗讓人心酸。
但阿婆顯然是習慣了,招呼姜羲去廚房吃飯,便步履蹣跚地背着籮筐出了院子。
昨天遇見的那位張嫂子也起來了,麻利地在廚房忙活,見姜羲過來,乾淨招呼她坐下,給她熬了一碗糊糊。
亂七八糟的野菜跟一小把米煮在一塊兒,混合出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濃稠顏色。
姜羲看得毫無食慾,開始後悔為什麼她要這麼早起來。
張嫂子繼續去忙碌了,而她家的小兒子卻口水滴答地站在姜羲身旁,眼巴巴地望着她那一碗糊糊。
對於姜羲來說難以下咽的糊糊,對於這小孩兒來說,卻是年節才能享受到的美味。
姜羲皺眉,這九江村怎麼會貧困至此?與繁華熱鬧的樟州才多遠的距離,卻由重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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